椰丝宝宝从前觉得盛放是个厉害的好朋友。 然而现在,她已经四岁了,又机警地发现这番话里的漏洞:“你也是小孩。” 盛放摆了摆小手。 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聊了。 校车刚拐进油麻地,盛放就举起小肉手:“胡伯伯,我要下车!” 校车行驶是有固定路线的,司机胡师傅每天按照同样的路线,安全将每一位小朋友送回家。每到规定停靠点,他总要停下车等一阵,直到家长出现接走孩子,校车才重新出发。 盛放早就发现,许多家长没有时间观念,平日里虽说是下午四点放学,可他真正到家都已经很晚,耽搁的这些时间,纯粹是为了等别人。 而今天,轮到其他小孩子的时间被盛放耽误。 因为盛家小少爷执意要在无人接应的油麻地下车。 校车司机没有手提电话,只好带着盛放小朋友去就近的公用电话厅。 临下车前,胡师傅突然问道:“同学,你记得你外甥女的电话号码吗?” “你这都不知道呀。”盛放仰起小脸,“你不是大人吗?” 胡伯伯挠挠头。 他是大人,又不是通讯簿,全校这么多小孩,难道还要记住每一位家长的号码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 话音落下,一道道急着回答的小奶音响起,迫不及待地告诉他答案。 “是999啦!” “报警电话当然是999呀!” …… 祝晴快步跑出油麻地警署。 刚才她一时走不开,翻开手提电话的通讯录,指尖在按键上停住片刻,又缓缓收回。从前,程星朗的名字总是按字母顺序排在靠前的位置,她随手就能拨通,而电话那头的他也从不推辞。 如今他离开已经五个月,距离远了,在她脑海中反倒愈发清晰。 这次的案子与程家有关。 在有限的相处时光里,程星朗从未主动提及那些过往。他总是带着散漫的笑意,仿佛所有伤痛都随着案卷一起被封存。但祝晴分明见过他收藏的那些剪报,按照年份和具体时间,整齐细致地排列在资料夹里。以程星朗那样随性的性格,如果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又怎么会坚持这么多年? 思绪飘荡间,祝晴已经走到校车的停靠站点。 胡师傅正牵着盛放小朋友在路边等候。 “抱歉。”祝晴微微颔首,“给你添麻烦了。” 盛放小长辈抬起头,满心宽慰地看着自家外甥女。 萍姨总说晴仔变得有人情味,看来真的是这样,要是在以前,晴仔对谁都摆着臭脸,哪里会因为耽误人家时间这样的小事而抱歉呢? “别客气,应该的。”胡师傅笑着摆手,“主要是孩子还小,不放心,不过下次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 盛放正咧着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却突然听见外甥女冷酷无情的声音。 “不会有下次。”祝晴保证道,“我回去就揍他。” 放放眨了眨眼,笑容逐渐消失。 听错了吧? 平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放放一定会追问确认。可此刻,小朋友选择保持沉默,一路乖巧地跟着祝晴往警署走,假装无事发生。 “下次要是萍姨没来接你,”祝晴边走边严厉警告,“不许自作主张在油麻地下车,听见没有?” 盛放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 “你还不服气了?” 短短一段路,盛放进了CID办公室。 他直接扑向翁兆麟,仿佛找到天大的靠山。 “阿John阿John!你看她!” 这个不请自来的小朋友,被安置在翁兆麟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翁sir办公室成了临时托儿机构,他们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倒也其乐融融。 盛放的敏锐度一百分,警署今天确实来了新案子。阿John焦头烂额,同事们则纷纷压低声音讨论。他探头探脑,从书包里掏出小笔记本,开始做探案笔记。 “你在写什么?” 翁兆麟靠过来,看见这小孩在笔记本上画上一个握着拳鼓劲的小人。 小舅舅在为晴仔打气! CID办公室里,警员们坐在各自的工位上,手中翻着资料。 新的思路,使得调查转换到新的方向。 当年的案卷太厚了。 祝晴的手指轻轻翻过其中一页,那是十八年前报纸刊登的寻人启事。相片是在医院病房拍的,八岁的程星朗经过抢救,终于脱离危险期。记者为这个孩子做了专题,希望能找回他失踪的弟弟。那时的他太小了,连弟弟被带走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不清,只能提供一些零碎的特征。比如,弟弟很安静,习惯用左手,最爱*抱着玩偶小熊入睡。 “可以确定弟弟是左撇子。”曾咏珊指出关键。 “程星雨……”徐家乐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十八年过去,恐怕名字早就已经改了,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记得。” “除了星朗,这孩子是唯一幸存的直接关系人。”黎叔皱着眉,“十八年的时间跨度,足以让一个六岁的孩童长大成人。”w?a?n?g?阯?F?a?B?u?页??????u?????n???????????﹒???ō?? “按照哥哥的基因推断,弟弟长到六尺一寸应该不成问题。”徐家乐试图活跃气氛。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的玩笑。 徐家乐叹了一口气,默默闭上嘴。 警方办案向来只看证据,不管凶手是谁,只要把人抓回来就是。 可如果真凶是程星朗找了十八年的弟弟……儿时,程星朗从阴霾中爬出来过一次,已经并不容易,如今再来一次,别说他难以承受,就连这些同僚们也于心不忍。 “这起案子不仅关乎程医生。”莫振邦将案卷合上,突然开口,“那对夫妻不能白死,失踪的女孩必须找回来。” “十八年也好,二十八年也罢,只要人还在香江,就一定能揪出来。” …… 难得加班的夜晚,盛放就像小尾巴,跟在警员们身后,就连盒饭都吃得津津有味。 “十八年前那个失踪案,当时怎么查的?”徐家乐问。 “当年我们用的是最笨的办法。”黎叔说道,“挨家挨户问,公园垃圾桶都翻,就连路边的流浪汉都没放过。” “但那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如果被人有心藏起来,怎么可能查得到?” “当年那个疯子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亲友,孩子能托付给谁?” “以凶手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能做出什么正常安排?”曾咏珊咬着一次性筷子,“如果弟弟在成长中被扭曲了认知,十八年后重现‘仪式’,复刻童年记忆,倒说得通了。” “小时候爱吃的朱古力,也是复刻的一部分。” 盛放抱着小笔记本,认真地涂涂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