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那张病房照上,“而我则认为,即便醒来,这个孩子的心理也会彻底崩溃。”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醒来后,反而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过于正常。” “他不哭不闹,后来在寄养家庭和学校里,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成绩优秀,人缘也好。” 莫振邦皱眉:“这不是很好吗?” 祝晴的目光却定格在鉴定诊断栏上:“解离性记忆障碍?” “惨痛经历超出八岁孩子的承受极限。”杨教授微微颔首,“他亲眼目睹极端暴力,大脑为了自保,自动封存当年的那段记忆。” “所以程星朗不是没看见,”祝晴反应过来,“而是选择性遗忘。” “他苏醒时对案发经过没有任何印象,这并不一定是因为凶手第一个对他下手,当然,也不是孩子在说谎。”杨教授推了推眼镜,“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症状可能伴随他直至成年,甚至影响终生。” “当调查触及真相时,他的大脑也许会无意识地扭曲事实,这也是病理性自我保护的具体表现。” 杨教授向警方解释完专业术语,补充道:“这类障碍往往伴随着记忆碎片。十八年来,寻找弟弟已经成了他的精神需求,如果执念被打破,他可能会崩溃。” “八岁的心理报告只能反映极端情境下的即时反应。”莫振邦问,“有后续跟踪评估吗?” 杨教授摇头叹息:“星朗个性要强,从小有自己的主意,始终拒绝心理咨询。” “成长过程中,表面看来一切正常,但心理创伤并不是肉眼就能看见的。” 临走前,杨教授在门口驻足:“就像莫警官说的,八岁的报告并不能证明什么。我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以我对他的了解,星朗绝对不可能实施残忍的杀戮行为。但在涉及弟弟的事情上……他的反应可能会有些偏激,甚至超出常理。” 送走杨教授,莫振邦带着鉴定报告回到会议室。 警员们传阅着资料,议论纷纷。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报告?” “如果崩溃会怎么样?” “杨教授说长期压抑创伤导致高度偏激,产生极端攻击性,甚至会把无关事件强行关联成阴谋,引发暴力行为。” 黎叔想起昨晚问询室里,程星朗凝视案卷照片时的目光。 那会不会就是记忆碎片在闪回? “他潜意识里已经怀疑这个案子和弟弟有关,毕竟小熊和朱古力都是关键物证。” “但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完全正常啊。” 徐家乐挠头:“那这份报告到底说明什么?” “说明他可能会为了包庇弟弟而无意间篡改证据。”莫振邦敲了敲桌面,“也意味着,他提供的关于药厂和明德精神康复中心的线索需要独立核查。” “但不管怎么样,叶医生已经出具详细的验尸报告和结论。按照创口的受力方向,凶手的身高不足六尺一寸,这里差距不小。” “再加上鉴证科结论,现场足迹的压力分布,凶手的体重也与程星朗完全不符。” “证据不足,先办手续放人,但继续监控他的通讯记录。”莫振邦合上文件,“重点调查杨教授的银行流水和这些天的行踪,两边说辞都有疑点,我们必须确保不被任何人误导而影响调查方向。” …… 收工时间还没到,但显然今晚肯定得加班,办公室里已经陆陆续续响起拨号声,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用座机往家里打电话报备。 案件线索纷杂,千头万绪,光是将这一切理清,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莫振邦揉了揉太阳穴,朝豪仔使了个眼色。豪仔小跑出去,回来时已经拎回街角茶x餐厅的几大袋饮品。 “咖啡、奶茶和冻柠茶都有。”豪仔嘴里叼着个蛋挞,“自己来拿。” “喂!怎么只买一个蛋挞?”徐家乐眯起眼睛。 “新鲜出炉,多少人排着队呢。”豪仔吃着蛋挞,“就剩这么一个……” 祝晴将手腕抵在饮品杯壁凝结的水珠上,勉强算是冰敷。 昨晚为了避让突然冲出的自行车,她猛打方向盘时扭伤了手腕,当时不觉得,现在却隐隐作痛。 她低头用左手翻阅程星朗这一个月来收集整理的资料。 每一页都条理清晰,并带有第三方佐证,如单据、排班表,就连墨水都是陈旧的,显然经得起推敲。 “不过是八岁时的心理鉴定。”曾咏珊在一旁说道,“能说明什么?” 这时,走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软糯童音。 “阿John!我来接你啦!” 祝晴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正好是臭小孩的放学时间。 这个小朋友,早上进校门时就已经示威,撂下话拔腿就跑,现在还真来了。 祝晴起身向走廊走去。 放放小朋友背着大书包,歪着脑袋露出笑脸。身旁的萍姨嘴角挂着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祝晴还没开口,就看见放放耸了耸小肩膀。 “中午去校长办公室借电话打给萍姨哦。” 这神气活现的小表情,分明是在显摆自己的能耐。 就算没有手提电话又怎么样?他出门带着聪明的小脑瓜,记得萍姨的号码,随时能联系她! “我接到少爷仔的电话,就在油麻地站点等着了。”萍姨笑着解释。 黎叔“啧啧”两声,小声道:“现在的小孩真是金贵,走几步路还要专人接送。想当年我都是……” “黎叔,打住。”徐家乐插嘴道,“怀念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 黎叔一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去忙吧。”盛放理直气壮,“我是来找阿John的。” 他仰着脸蛋,朝着外甥女摊开肉乎乎的小手,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臭屁模样。 小知己的声音稚嫩可爱,从走廊飘到高级督察办公室。 翁兆麟感受了一把专属于自己的奢华待遇,慢悠悠地从办公室里踱步出来。 就在这时,盛放顺着谈话声回头,突然眼前一亮—— 程星朗刚办完手续,一名CID警员正在跟他交代后续要配合调查的事宜。 “昨晚会不会很难捱?”警员笑着说。 由于证据不足,实际的扣留时间远未达到规定时限。 “不会。”程星朗低声道,“我父母等了十八年,而我只是这一夜。” 站在不远处的祝晴闻言抬起眼。 他又何尝不是等了十八年? “程医生!”盛放迈着小短腿飞奔过去。 程星朗弯腰将跑到一半的小不点举了起来。 “看看长高了没有?” 他仔细端详,在心底得出结论。 腿还是这么短。 盛放朝着翁sir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