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第一次重生,她满心都为了她爱的人,而今再捡回一命,裴芸亦想为自己而活。
就算是在这重重宫墙之内,她未必不能活得畅快多姿。
只是眼下,她还有一笔账要算……
她折首看向书砚,“淑妃娘娘有来过吗?”
“来了。”书砚答,“但好似只在门口问了几句,站了片刻便走了,毕竟也不能进来看望娘娘您。”
裴芸点点头,抿唇,眸光却是渐渐沉凉下来。
此时,大理寺狱。
孟翊立在李长晔跟前,面对牢中两人,仍是神色自若。
“殿下误会了,臣并不识此人。”
孟昱卿坐在牢中,隔着铁栅挑眉看着孟翊,唇间泛起自嘲的笑,“我就说了殿下,我是野种,哪里来的爹娘,我的爹娘早便死绝了……”
孟翊闻言身子微僵,但仍是眸色坚定,毫不动摇。
陈鸣长叹一声,却是看向关在隔壁牢中的另一人,神色复杂,因这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同僚,随他一道前往樾州办案的岑仲。
两日前,大理寺狱突然失火,浓烟滚滚中,有人欲将孟昱卿救走,留下一具焚得面无全非的死尸以偷梁换柱。
陈鸣在李长晔的吩咐下早有准备,行事者被当场抓捕,只他没有想到,那个太子口中可能存在于大理寺的内应竟会是他相熟之人。
可无论如何审问,岑仲都不肯说出究竟是何人指使。
但陈鸣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孟翊对岑仲而言有知遇之恩,而他冒险救人,就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他可当真糊涂,怪不得那时他们押送孟昱卿进京,那些劫人的能如此准确地寻到他们的位置,分明他们一路上乔装打扮再谨慎不过。
“京郊疫疾,也是孟大人的手笔吧?”
李长晔眼底发青,嗓音里掺着一丝疲惫,他懒懒抬眼看向孟翊,眸中却是彻骨的寒凉。
“按理,疫疾不可能这么快传到京城,孤命人彻查,在那座乞丐聚集的破庙发现了一具腐败的尸首,而不久前,有一帮人以扶柩回乡的名义曾带着一副棺椁穿过了几个州县……”李长晔冷冷看着他,“那里头,怕是什么染疾而亡的弃尸吧……”
而孟翊的目的,想就是为了借此疫疾,搅乱整个京城,不想此事被发现地那么快,并得以控制于城外。
他站起身,缓步行至孟翊跟前,忽而一声低笑,“让孤猜一猜,淑妃送给谌儿的布老虎里,塞的不会是那些染疾之人的贴身衣物吧……”
孟翊低垂着脑袋,虽未看眼前之人,可他身上散发的威仪及怒气仍是令他不寒而栗,他默了默,正欲答话,却骤然被掐住了脖颈,使他不得不直视太子的眼眸。
李长晔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翊,大掌一寸寸收紧,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他因难以呼吸而痛苦不堪的模样。
“孟翊,你谨慎销毁所有证据,嘴又这般硬,别以为孤真就动不了你!”他嗤笑了一下,“你做下的那些丑事孤无法对外宣扬,自可从旁处下手,就算是伪造罪证,也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竭力维护的孟家。”
说毕,他一把将几乎断气的孟翊甩在了地上,冷眼看他如狗一般伏在地上,疯狂喘息着。
孟翊抬首看向太子,平素最是温雅端方之人,此时一身煞气,若自炼狱里而出的修罗。
适才还强作镇定的人,此时终是显露出恐惧之色。
“孟翊,你既想保住孟家,又想救下你这儿子,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你自己造下的孽,便好生受着吧……”
李长晔知孟翊最在乎的是什么,既要毁了他,自得从此下手。
“但你可得记着,他们,都是因着被你连累才会死的……”
第61章 殿下喜欢臣妾吗?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万物复苏,裴芸也在这般舒适的天儿里,渐渐养好了身子,就是中间书砚不意也染了疫疾。
裴芸心下愧疚,令她这一月都不必再来伺候,好生在屋内养病休息就成,还遣了一小宫人去她屋内帮忙照顾着。
三月初三那日,郑太医前来给她诊脉,言她已然痊愈,不必再喝药了。
裴芸大喜,命书墨送走郑太医后,换了身藕荷的衣裙,便疾步去了侧殿。
谌儿正由乳娘逗着,在地上跑来跑去,听见门开的动静,猛一回头,呆愣了片刻,旋即高喊了声儿“娘”,就向裴芸小跑过去。
裴芸将谌儿一把抱起,这半个多月不见,她的谌儿又重了许多,裴芸都快抱不动他了。
她湿润着眼眶,抱着谌儿坐在小榻上,哑声道:“谌儿,想娘没?”
谌儿尚还不大听得懂话,只重复着那个“娘”字,紧贴在裴芸怀里,似乎生怕娘又丢下他了。
裴芸抱了谌儿好一会儿,便又惦念起她的谨儿来,书墨说,她生病时,谨儿日日都来,虽然书墨再三说娘娘无事,可谨儿仍好几次哭着求书墨让他进去看看。
她的谨儿聪慧,怎会不知她若真的无事,他的父王怎会一直守在里头不出来呢。
她转而吩咐书墨,去砚池殿告一声,请大皇孙来琳琅殿用饭。
她痊愈的消息传出去,来她这厢探望的或是遣人送来药材及补品的着实不少。
她那小姑子李姝棠是头一个来的,见着她,是又欢喜又难过,生生哭湿了两条帕子,怎也劝不住,令裴芸从一开始的感动到后来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她母亲周氏带着江澜清入宫是在两日后,她身染疫疾,命悬一线的消息被闭锁在这宫闱里,一时并未散出去,还是她在养病时托人给江澜清带了信,她嫂嫂才得知并转告了周氏。
幸得江澜清提前告知她母亲,她已然还转过来,不然她母亲怕是要当场昏厥过去。
这几日哭也哭了,拜也拜了,周氏被宫人引入殿中,乍一见着女儿,仍霎时鼻尖泛酸,两眼通红,都忘了要施礼。
没有外人在,裴芸哪还与母亲计较什么礼数,拉着她便在小榻上坐下,周氏心疼地细细打量着裴芸,抽了抽鼻子,“又瘦了,这段日子可得多吃些,便是因着你身体底子差,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染了疾……”
周氏碎碎嘱咐着,裴芸却听得耐心,甚至一时忍不住扑进周氏怀里,瓮声喊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