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霭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阿云, 莫非……?”
暮云闲点头又摇头,迷茫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吧?可他们已经是无所不能的神了,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不等他想出答案,那边,谭安已几乎崩溃,道,“求你了,跟我走吧,即便一切都是假的,可、可命帛总归是真的吧!青音, 我们命脉相连, 只有你活着,我自己才能活着, 因此, 我决不会骗你, 更不会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孟青音怒不可恶, 一剑刺进他脖颈,双眼通红道, “他们若死了,我送你去给他们陪葬!”
“……?”
谭安抬手握住剑身, 看着漆黑的血在剑锋流淌,不可思议道,“青音, 你、你当真……要杀我?”
孟青音气得双眼通红,怨恨道,“你五次三番伤我亲人,我只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不可能,你不可能如此狠心的……”谭安后退一步,伤心道,“我的青音,心地那般善良,这么多年救人无数,谁都不愿伤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舍得杀我?”
孟青音剑势不减反增,愤怒道,“我是善良,不是蠢!你利用我的亲人,伤害我的门派,我还舍不得杀你,岂不成了是非不分的白痴?!”
果然是孟章剑派的弟子,无论心肠如何慈悲,无论一只手如何慷慨施舍怜悯,另一只手,却也从来不会舍了那把所向披靡的利剑。
孟青音眼神淡漠而无情,拔剑蓄势,杀机肆虐而起。
千钧一发之际,暮云闲忙握住她的手腕,奋力阻止道,“青音!不可以!”
孟青音扭头看他,不甘道,“为何?”
“……”暮云闲自责道,“对不起,但他说的没错,因为命帛的存在,你们的命已绑在一起,杀了他,你也便活不成了。”
楚青霭忍不住暗骂了句脏话。
孟青音剑势一滞。
谭安眸中立刻亮起希冀的光,殷切道,“青音,我是你亲自挑选的、命运相连的爱人,往后余生,我们只能与彼此相依为命,这是改变不了的!”
孟青音却摇了摇头,望着他道,“谭安,感情是相互的,是需得以心换心的公平交易,因此,我当然心悦过你——青篁山脚下、长靖山庄中、黎越山谷里,所有你跋山涉水远赴而来、笨手笨脚对我好、义无反顾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的时刻,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谭安喜出望外。
可下一秒,孟青音已无情道,“但是,你伤害我的同门,辱骂我的兄长,利用我的真心,知道这些事后,我对你的那些情意,便也随之消失、且绝不会再有了。谭安,相处这么久,你若连我这点性格都不了解的话,那可真是……虚度这段光阴了。”
谭安动了动嘴,却不知还能再为自己多说些什么了。
孟青音无牵无挂丢了剑,平静道,“算你好运——我虽恨不得杀了你,可有命帛在此,还是得更爱惜自己的小命。你滚吧,从我家里滚出去,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般冷静,那般清醒,那般绝情。
无爱,无恨。
谭安心中尚存的最后一抹希望消灭殆尽。
——在得知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后,无论是恨是怨,都是人之常情,甚至,愈是怨恨,愈是气愤,便愈是青音不能轻易放下这段感情的证明。因此,哪怕恨到破天荒拔剑,哪怕恨到要杀了他,只要眼中还看得见他、情绪还因他而起伏,便还有无数纠缠不清的可能。
可这个小姑娘,将他这个人,还有那本该存在的恨意,于轻描淡写之间便轻易舍弃,毫无留恋。
此后再见,他可以肯定,在她心中,在她眼里,自己都绝不会再有任何存在感。
不过泯然众人矣。
可……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明明将一切都计划得那么好,明明甚至为自己与她换来了捆绑在一起的命帛,明明已幻想了无数次与她共度余生的日子,怎么如此顺利地发展了这么久,偏偏就在这最后一步,这个最重要的人,就是不愿意照着他的计划欣然点头呢?!
谭安一张脸无比扭曲,几乎疯了般一遍又一遍道,“青音,不可以的!我们俩用的同一条命帛,你是我的!我们不可能再也不见的!永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孟青音本已退回了楚青霭与暮云闲身边,闻言,转过身再次看向他,淡淡道,“谭安,我们只是命连在一起,并不代表心亦必须连在一起。不过区区一条命帛而已,只要我孟青音不想,便休想束缚我的心,更休想左右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