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落地京市, 来接你吃饭。”
他没提婚约聊得怎么样,温言猜想也许结果不尽如人意,索性没问。
“不了吧。我想帮岳岳问问转正的事儿。”温言拒绝他, 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正当。
陆知序果然没再说什么, 只沉吟了会儿然后问:“要我帮忙吗?”
“不要。”温言回答得很果断。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真是个倔姑娘。”
“温言,其实你也可以依赖我更多的。”他低声诱哄, 嗓音透过电波在温言耳边回响, 有些酥麻,“让自己的路走得更顺, 不好吗?要不要试试看?”
依赖他吗?
温言也很想, 但她不敢。
他说得对,她实在太倔了。倔到不近情理, 倔到不可理喻。
可他怎么不想想,如果她不是这样一个倔姑娘,那过去八年也许她早就撑不住, 早在英国随便给温衡找了个金发碧眼的后爹。
如果她不是这样倔。
他们哪里来的今时今日,哪里还等得到他和钟怀瑾坐下来聊一聊怎么才能退婚。
她握着手机, 静默感受自己呼吸的频率,和心脏究竟是怎样一下一下在泛着酸。
柠檬汁浸过的心脏,像长出了青苔。
潮湿而黏腻,见不得光。
陆知序还在继续说:“我懂你工作上的坚持。”
他顿了顿,像在字斟句酌,生怕哪里伤到她脆弱的自尊。
“我懂你的理想,你的报负, 我从未有任何一个时刻想过以权力、以金钱折损它们,我不过是想为你卫道。”
“温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要不要, 给我一个机会?”
温言无法回答。
呼吸滞在胸口,半晌的沉默,她只能仓皇丢下一句:“许院长找我。”
逃似的挂断电话。
忙音在耳朵里回响,陆知序极无奈地笑了下:“小姑娘。”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会逃跑的呢。
陆知序记得,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们初识那几年,他会在最忙的日子里把所有工作都改成线上,只为在家里等着那个小姑娘在周末到来,为他愚笨的侄儿补习功课。
他能从小姑娘一次次望向他的眼神里猜到些什么。
但他们的交谈从来不多。
偶尔他亲自切了水果送上去给他们,小姑娘会把敲在陆淮头顶的笔悄悄藏在身后,然后对他堆起个甜笑说:“谢谢小叔叔。”
有时他在客厅处理工作,她补完课慢吞吞走下来。
从二楼到玄关,小姑娘往往能忘记四五次东西,折返数回。
那么近的距离,让她磨蹭出二十分钟也是常有的事。
陆知序看在眼里,笑容无声。
直到小姑娘笔袋卷子课本全都重新拿了一遍后,终于在陆淮崩溃的声音里,走到玄关穿好鞋,抬起头定定跟他说:“小叔叔再见,愿你下周工作顺利”。
他也就站起来,踱过去垂首看她,温声和她说再见:“我们阿言路上小心,也愿你下周有个好心情。”
明媚的少女,脆弱骄傲的少女,还以为藏得住自己眼底雀跃的欢喜和浓烈的情意。
她年轻的温度和炙热,张扬地俘获了他。
可他除了给小姑娘祝福,温柔而长久地注视小姑娘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她曾给过他很多的力量,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
而再到很久远的后来,当他终于昧着良心,顺从本意折了这花以后,那朵骄傲的玫瑰便开始患得患失,勇敢与怯懦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上,这样复杂,那么诱人。
但不过是再养一养花,陆知序想,他还有的是时间,生命剩下的所有时间,他都可以仅用于养这一朵花。
他甘之如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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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冷静了很久,终于拨通许承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