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舒嗯了一声,裹着毛毯望着窗外的大雪,她在想怎么才能弄到煤炭。 她眉目沉静,端坐着,仪态万千。 这让已经出去的王同志,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想,梁厂长这种玉一样的人,就该江同志这种水晶一样的人来配。 江美舒没在家里坐多久,她便换了一套出行的棉袄,是梁秋润让林叔给她做的。 瞧着不起眼,但是这一件棉袄用了八两棉花去,极为暖和。 里面穿了棉袄,她怕冷,外面又罩了一件大衣,围上围巾戴着帽子。 全副武装结束后,从门后拿了一把大黑雨伞。 江美舒这才出了门子,她如今既然嫁给了梁秋润,在梁秋润不在家的时候,她自然要撑起来这个家。 不过,让江美舒忧愁的是梁秋润出差的那天,梁锐也出去了。 这算一算日子,都有八天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去了哪里? 梁锐的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但是煤炭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的。 在何秋生那边的煤炭,还没动静的时候,江美舒选择第一时间去求助,她那个神仙婆婆。 江美舒来梁家的时候,梁母也在和家里人开会,“这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各家各户的蜂窝煤都省着点用,外面的蜂窝煤几乎被抢断货的地步,我们在不省点,怕是连热乎饭都吃不上了。” 谁都没想到,首都的这一场暴雪,下了五天都还没停的地步。 陈红娇还有些不乐意,“妈,在省下去人都要冻僵 了。” 各家卧室都有一个蜂窝煤炉子,既能烧水用的方便,还能烤火,和炭盆子一样,这都是往年的惯例。 这冷不丁的改了,这谁受得了? 梁母看了她一眼,“既然嫌冷,那你就烧吧,你自己看是选择吃热乎饭,还是烤热乎火,都随你。” 陈红娇立马不吱声了。 饿肚子和挨冻她还是分得清,哪个轻哪个重的。 挨冻还能去被窝里面钻着,这要是饿肚子,那才是麻烦的事情。 外面。 江美舒也没想到自己过来求助的,听到这么一通谈话,她微微拧眉,轻叹一口气。 “小江,你怎么来了?” 还是梁母率先发现的她。 江美舒朝着梁母走了过来,天井处的积雪才清扫过,但是因为雪落的太大了一些。 以至于很快又落满了去。 江美舒落脚踩在上面,小皮靴的牛筋底和积雪摩擦,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母亲。” 江美舒喊了一声,见梁母有些担忧,她想了想,“我也是因着煤炭的事情,才过来的。” “家里也不够了?” 梁母拧眉问。 江美舒点头,“还有,但是按照王同志说的撑不过三天。” 这—— 梁母没有丝毫犹豫,“你等会我让你二哥给你,送一百块蜂窝煤先用。” 这话一落,陈红娇就有些不满了,她皱眉,“妈,您刚才削减了我们的蜂窝煤份例,就是在卧室想烤火都不成了,您转头就给秋润爱人,拨一百块煤过去,这是不是太偏心了?” 陈红娇生的秀丽,一双长长的弯月眉,这般一皱本该是让人怜惜的,但是因为脾气有些常年不好的缘故,眉宇间带着一抹戾气。 梁母却习惯了大儿媳妇的性子,她抬头看了过去,语气不紧不慢,“蜂窝煤是我让人定的,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这话一落,陈红娇嘟囔了一声,但是到底是吃婆婆的这一碗饭,不敢再造次。 “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梁母根本不去管陈红娇是个什么脸色,就直接安排起来。她平日不是这般性格的,但是小儿子梁秋润在出差之前,拜托了她要照顾好小江。 她既然答应小儿子,自然要说到做到的。 总不能让小江嫁过来,在家里挨饿受冻,连块蜂窝煤都用不上。 江美舒摇头,“妈,既然这边也不够用,您先不要给我送了。” “家里那块我在来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母拧眉。 江美舒温和地笑了笑,“我把家里的锅炉停了,而且家里就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煤炭的。” 梁母一愣,“怎么就你一个人?梁锐呢?” 江美舒摇头,“他爸出差的那天,梁锐也跟着跑了,这都八天没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一听这,梁母顿时皱眉,“这个梁锐这么大的雪,怕是要遭了雪灾了,他能去哪里?” 江美舒也不知道。 “他往日有经常去的地方吗?我去找找?” 她其实已经拜托江南方去找了,但是江南方也不晓得,而且学校那边没有梁锐的任何消息。 “你找不到的。” 梁母语气笃定,“算了,不管他了,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野的,经常出去十天半个月的,秋润都习惯了,你也要习惯。” “先把煤炭的事情解决了,至于梁锐他自己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 江美舒点头,“我在出去想下办法,看下能不能弄点煤炭回来。” 这话说的,陈红娇撇嘴,心说,就她婆婆人脉这么广,手里钱也多的情况下,都弄不来煤炭,江美舒能弄回来? 这不是吹牛吗? 江美舒也没和解释,她和陈红娇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她便提出了告辞,“母亲,我去一趟百货大楼,问一问二嫂那边有没有可以出售的煤炭。” 梁母下意识地摇头,“她那也没有。” : 江美舒去不止是问对方,还有别的事情,她便说,“说不得有呢,我过去问一趟便知。” “那我让人送你。”梁母起身。 江美舒,“不用了,我搭公车回去,外面雪太大了,还是公车会省事一些。” 雪大到路上连自行车都没有的地步。 江美舒自然不会让梁母,在这中间为难帮忙了。 她拿了大黑雨伞,撑开走在梁家的天井处,梁母要出来相送,江美舒没让,对方年纪到底是大了,梁母心疼她,同样的她也心疼梁母。 下大雪后,路上没什么行人,连公车也不多。 江美舒撑着大黑雨伞,不一会黑雨伞上便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她望着那低矮的房子,她抬手去接了下,入手刺骨的冰冷,让她下意识地把手给缩了回去。 她看着那不停的落雪,喃喃道,“老梁,你在时,不觉得有哪里好。” “你不在时,便感觉哪哪哪都不好了。” 家里煤炭没了,要她来。 出门没有车子。 江美舒望着那被掩到一半的靴子,心说,她到底是被梁秋润给惯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