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直接遣返归家,就只比勒令退学好上那么一点点。
许宜人脸色白的下人,摇摇欲坠近乎晕倒,抬头看见张教习如利剑般的目光,颤抖着嘴唇,低声道:“学生认罚。”
又不是退学,回去请父亲操作一番,她就又回来了。
张教习将许宜人带出书院,
许宜年被扶着去看伤,原本围在此处的学生便渐渐散去。
“真是大快人心,张教习处置得好,她可总算是是栽了。”
“她可再也欺负不起来人了。”
……
穿行于书院内,一整天下来,类似的言论不绝于耳,张月盈不禁感叹这场打架事件倒成了书院的热度榜首,今日过后,或许还是整个京城的。
玉山书院的课程有主、从之分,主课自然是整个风荷院一起上的,从课的三门,张月盈选了书法、琵琶和香道。前两门冯思意和何想蓉都有选,唯独香道这一门课上她落了单。
香道课设在书院西北角的一处轩馆,馆外种了数株百干凤尾竹,翠盖亭亭,郁郁葱葱,与粼粼水面相映成趣。
虽非空山,却独俱一番寂寥禅意。
这份寂寥,倏尔被游木长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打破。
撩起门前纱帘,窗边斑竹桌椅前的纤瘦背影映入张月盈眼帘,微微侧头,露出侧脸包着的纱布。
正是许宜年。
香道课比之琴、书法等课小众许多,学生不过四人而已,许宜年便是其中之一。
时辰尚早,轩馆内仅有她们二人。许宜年远远瞧见她,搁下笔,挥手请她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张月盈顺势落座,与许宜年寒暄几句,又问她的伤如何。
她本以为那么一遭后,许宜年已然归家修养了。
许宜年轻抚着颊侧纱布,浅浅勾起唇角。
“医师看过后说无妨的,不曾破皮,只需按时涂药,这几日不见粉尘便可,对容貌不会有什么妨碍。还未谢过你将张教习请来,并仗义直言,是我害你开罪了许宜人。”
“许七姑娘做的过分,许姑娘受此无妄之灾,在场的没有几个看得下去,教习问谁都是一样的回答。”张月盈语气客气。
“是吗?”许宜年垂眸,纤长的睫羽掩住眼底的冷色。
“这件事,我是故意的。”
第12章 玉颜斋夭寿了,她只想做个有钱的咸鱼……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张月盈愣了一下,心中不禁一震,随即恢复如常,嘴角漾起淡淡一笑:“旁人所言不假,许姑娘观人做事果然细致入微。”
“实在谬赞,我恐怕有负其名。”
张月盈观察许宜年,她脸上表情僵都没僵,泰然自若,思忖她城府果然不错。
俄尔,张月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既知许七姑娘秉性,从前大多应该是避着她,纵然遇上了,也不会多做纠缠。当然,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许姑娘你能忍至今日,任谁都要赞一句好涵养,实在忍不下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在那种情况下,你毫无躲避的意思,甚至还主动迎上去挨打,实在不合常理。”
许宜年定睛看了她好几眼,深吸一口气:“张五姑娘此等心性,当入明珠院才是。”
许宜年暗度,仅凭这小小细节,张月盈应已将她的计划猜出了大概。书院之中,果然卧虎藏龙,想到因她与冯思静交好而敌视自己的张月芬,这位张四姑娘恐怕还不曾知道猛虎就藏在身侧,只当是野猫罢了。
若是张月芬知晓她这位堂妹真面目的脸色,许宜年想想就觉得有趣。
“哪里哪里,我诗书礼仪只是过得去,并没有什么所长之处,更是远远不如明珠院的诸位同窗。幸好家中尚有祖母兜底,混吃等死而已。”
听张月盈如此言,许宜年笑笑,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张五姑娘可知我为何如此?”不待张月盈回答,她继续道,“有桩消息,我说予姑娘,全做谢礼。”
如此也算两清。
“太后娘娘请今日欧阳大家入宫,为的是书院中的诸位姑娘。”
昨日晚间她在欧阳大家府上请教书法,恰好撞上了前来传旨的千秋宫女官。召令上说,请欧阳大家入内商谈书院内学生课业,必要时可特开考校,如此可向世人昭显昔日皇家开创书院的恩德。
弯弯绕绕半天,太后就一个意思——
我对你们书院的姑娘很感兴趣,想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样。
纵观从前,当朝太后、皇后过问玉山书院,不外乎就是为了宗室选妻。
仔细算来,国朝上次大选都要追溯到三年前,又是一批宗室子弟到了适婚年龄。若是能够在太后面前脱颖而出,别说宗室,就是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也有可能被赐婚到朝中重臣及勋贵之家。
对素有志向的许宜年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归宿了。
许主事才在河工上展露了些许头角,未免父亲再被许国公压着功劳,不得升迁,为了家中弟妹,她都竭尽全力为自己博个前程。
故而,她特地用了与许宜人相同的那块墨锭临帖,又让她知道,在书院闹起来。如果许宜人不是总揪着她不放,借题发挥找她麻烦,也不会掉进坑里,只能算她自己活该。
“张五姑娘若是有意,还是早做准备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