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影“嗯”了一声。
“等等。”张月盈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原来我去玉山书院的头一天撞到的那辆车是你的啊?”
第98章 父母事冰山脸遇上小太阳,这可是标准……
看见第一幅画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了,明明她记得第一回 见他在东山寺,而曾同她相撞的马车有且仅有那一辆。
“是。”沈鸿影认了,“那日我方从凉州回京,前往长青书院拜访老师。”
沈鸿影嘴里的老师乃长青书院山长徐崇箐,儋州人士,昔年爆了冷门,殿试之时入了一甲,得了榜眼之名,亲母去世丁忧后未再谋求起复,反而在长青书院做起了教书先生。沈鸿影幼时便拜在他门下,从前在京城时皆长居青书院。
张月盈想起成婚前打听的有关沈鸿影的消息,点点头道:“早闻徐山长文采斐然,门下教出的弟子无数,就比如京兆府的孟少尹、谏院的江拾遗、镇国公……”
逐一数了过去,沈鸿影都还不知道她竟对他的这些师兄弟们这般如数家珍,一口气就能讲出一大串。
他笑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张月盈嘴角得意地翘得老高:“之前舅舅家要从蜀中回京,写信来托祖母给两位表哥物色书院,着力打听过罢了。”
徐向南明岁春闱去了国子监,但及其弟如今却在长青书院读书。
“对了。”沈鸿影后知后觉想起什么,“那日你的撞伤有没有事?”
张月盈想了想:“手臂上的一点淤青而已,涂了药第二天就好了。”
流水潺潺,几叶乌篷小舟从汴河掠过,棹舟的船夫手执长篙咿咿呀呀唱起了小调。张月盈一手提灯,一手拉着沈鸿影的手轻晃,突然,趁人不备踮脚轻轻亲了下青年的唇角。
唇角尚残有余温,青年的眼帘唰地抬起,伸手去抓人却扑了个空。
张月盈笑着朝前跑去,水红氅衣飞扬,如一抹晚霞轻盈掠过,回头对他挑眉笑笑。
“姑娘!殿下!”
鹧鸪和杜鹃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及至张月盈跟前时,已是胸口剧烈起伏不定,气息凌乱。
“不是叫你们自去玩了吗?怎么过来了?”
刚缓了几息,杜鹃轻喘道:“姑……娘,伯府那边出事了。”
张月盈眸色一沉,顿时生出几分不安,能让鹧鸪和杜鹃如此慌忙来报,只可能与祖母楚太夫人有关。
“祖母出了何事?”
“不知。”
“什么?”
杜鹃的话里语焉不详,张月盈握住灯柄的手微微用力,指节微微发疼。
沈鸿影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张月盈的手背,无声安抚着她紧张的心绪。
鹧鸪在旁补充道:“姑娘莫急,奴婢们只是听街上有人说太夫人今夜急匆匆地从伯府里面搬走了,遣了人各去伯府和太夫人处问缘由。虽还未得回复,但想着还是要叫姑娘您先知晓才对,我们便过来了。”
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张月盈轻声问道:“祖母现今在何处?”
杜鹃回答:“太夫人已搬去了京郊的柳絮别院。”
张月盈年少失枯,全赖楚太夫人这位祖母一手抚育成人,楚太夫人于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出了此等波折,沈鸿影明白今夜剩下的行程均已泡汤,主动提议:“既然担心,我们便先去瞧瞧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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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驶过南门大街,自朱雀门出城后一路向南二里地,翻过一座小土坡,便可瞧见山溪谷地间的柳絮别院。
楚太夫人京中房产不少,柳絮别院便是其中之一,因别院中有一曲小溪,溪畔遍植柳树,及至春日三月柳絮纷飞而得名。
此时的别院大门紧闭,乌檐覆雪,瓦楞和滴水檐下结出参差不齐的冰棱,顺着瓦檐垂落而下。
雪又落下来,天地被染成一片素白颜色,刺得人眼睛生疼,朔风阵阵,夹杂着浓厚的雪意,刚下马车,张月盈的脸颊和鼻头便被冻得微微发红。她却并不在意,拢了拢兜帽,脸畔细密的绒毛夹了些冰渣子,被呼出的热气缓缓融化。
张月盈这是第一回 来柳絮别院,鹧鸪正要去叩门,板门倏地开了,灵鹊露出半个脑袋。
“远远听见车马声,果然是五姑娘您来了。”
张月盈跨过门槛,问灵鹊道:“究竟出了何事?祖母怎么这么大冷的天从伯府里搬出来了?”
她们自扬州归京的时候,直接带回长兴伯府的东西不多,许多家什都是直接搬到了别院来。楚太夫人能在伯府里住满大半年已很是罕见,只是这搬出来的突然,才叫张月盈担心。
灵鹊边走边说,打消了张月盈最深的那层顾
虑:“太夫人身体无恙,五姑娘莫要担心。”
张月盈步履仍旧不停,往别院最深处走去。
灯笼满屋檐,映着泛红的雪色,楚太夫人站在庑廊下,只见张月盈深披红氅、手提宫灯踏雪而来,灯影摇曳,衬得少女眉目如画。
“祖母,我来看你了!”
“慢些,慢些。”
楚太夫人张开双臂,抱住一头扎入她怀中的张月盈。
“您没事吧?”张月盈上下打量楚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