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说的是给珈姐儿去沙湾县衙上籍所花费的三百两银。
“我且问你,什么原因上籍得三百两银子?如果她是你们亲生的,又什么原因需要到沙湾来上籍?
“如果她真是你们生的,你们为何没在京城给她上籍?不上籍,那你们又是怎么带她出城来的?
“这可是老爷子的亲笔,上面还有他的指印,这三百两银子还是张家出的,你可别想赖账!”
张氏望着字据上的字迹,不知是因为气怒还是因为别的,眼眶瞬间红了。
张洪年轻时把张氏这个长女当小姐培养,请了族长给她起了大名叫秋娘,还请先生回家教她读书。
所以字据上的字她不但认识,而且还一眼认出确实是张洪在县衙立字据时留下的存根!……
“阿娘,这怎么回事?”谢谊看懵了。
“傻冒!”何氏望着他冷笑,“你爹娘把那个野种当宝贝,把你这亲生的独子倒当成了草,你还蒙在鼓里,把不明来历的丫头当菩萨侍候呢!”
谢谊瞪她:“没跟你说话!”
张秋娘冲上去撕她的嘴:“我家珈姐儿才不是什么不明来历!”
“那你倒是把她的来历说出来!”
何氏一把推开她:“连李家的这样富户子弟都看不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出身?!”
第3章 想看戏了!
张秋娘踉跄了几步,直到谢谊顶住她身子才站稳。
她双眼喷火,一串话冲到了嘴边,临到头时却又在双齿后停住了。
“她什么出身,都不关你的事!她是不是我生的,你们都不该打他的主意!”
秋娘说完这句话,甩袖往外走去。
“怎么不关我的事?她可是花张家的钱长大的!”
何氏追上来挡住她去路:“一个不明来历的丫头,吃我们张家的,穿我们张家的,我们张家让你们给算计当了多少年冤大头?
“从她五岁起开始养她,一直养到十二三岁!当千金小姐似的待她,锦衣玉食地供她,该给的月例银子我们茹姐儿有的她也有!
“不说多了,一年几百两银子的花费,八年下来也得几千两了!
“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花我们张家的钱?张家养你们谢家人还不够,难道还要帮着你们养外人?!”
“呸!”张秋娘回头:“不管养谁那也是我爹请我们回来的,花再多也是老爷子当家,跟你们有什么相干?!”
“那这三百两呢?!”何氏啪啪地拍打着字据,“这可是给珈姐儿上籍的花费,这可不是嚼用的钱,这你不能算上吧?
“你若不给,那我也上县衙里讨说法去!县衙必定还有当年的文书,她到底是谢家人还是野种,县太爷定会有个说法!
“只要她不是我们张家的外甥,那这笔钱就是张家代她出的,她得还给我们!”
秋娘气得颤抖:“做梦去吧你!她是不是我生的,都是我张秋娘的女儿!你要敢动她,我就跟你拼了!”
“能由你说了算吗?”何氏冷笑着,步步紧逼上去:“要是她三天之内还不上这三百两,那你就把宅子抵过来!
“你要是不抵宅子,那她就给我老老实实嫁到李家去!”
何氏说这话时一个磕巴都没有,也不知她背地里盘算了多少遍。
张秋娘待要再上前理论,谢谊看着团团围在何氏身边的婆子们,连忙半抱半拉地把秋娘给带出大门来了。
可张秋娘气不过,还在一步三回头地指着张家大骂。
直到进了自个儿家门,谢谊才放开手,喘气抹汗地问道:“娘!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姐她,她真的——”
“你闭嘴!”秋娘瞪着他,“什么狗嘴里吐出来的话你也信?要是敢在你姐面前乱说,看我不打死你!”
……
陆珈把水和饼都吃了,又再躺了会儿,力气逐渐恢复回来。
没想到她选择与蒋氏同归于尽之后,魂魄竟然又回到了这具十五岁的身体里!
决定出逃的两个月前,陆珈得到了阿娘和谢谊在潭州潦倒死去的噩耗。在那之前明明她去过信,说过最迟清明之前她一定能逃出严家,回到潭州和他们团聚,没想到她还是没来得及。
陆珈五岁时被遗弃,要是没有这双养父母,陆珈早就死在荒山野岭里。也是后来在谢家的十年,她拥有了不论贫富都无比幸福的一段时光。
作为受恩于谢家的养女,得知噩耗之后她岂能还在京城呆下去?
陆珈作为明媒正娶的孙少奶奶本不该在严家灵堂里缺席,可这场丧事却是她最能够好的出逃的机会。
所以她故意惹怒了严渠那个禽兽,被他喝令去后院里禁足。
虽然挨了番毒打,可只要能如愿,她不在乎多这一次。
逃离严家,也不仅仅是因为阿娘和谊哥儿的死。
陆珈前世所承受的所有不公,严渠和严家是刽子手,而蒋氏却是罪魁祸首。
从被嫁入严家那天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她要积蓄力量,要安顿好一切之后再回京,一笔笔地跟蒋氏算账,向她讨债!
刀剑刺穿胸腹的疼痛仿佛还在,从走投无路的绝境回到阿娘和弟弟皆安然健在的如今,竟然也只有闭眼睁眼的一瞬间,早知如此,死之前她也不必念念不忘那个包袱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