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盈低头看了看,她躺在一团干燥的稻草上,手上被剐蹭出许多伤口,但并未被绑住。
她动了动,发觉手脚极为无力,肚子里疼痛如火烧。
“什么……时辰了?”
孟长盈一开口,嗓子里痒意涌上来,又干又涩。
“第二夜了。”
万俟枭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停在孟长盈干燥的唇上,随手解了水袋,又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同放到她手边。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吃点垫一垫。”
怪不得如此疲惫。
孟长盈靠着墙壁,勉强坐起来,先拿起水袋,慢慢地喝水,滋润干涸的喉咙。
水是冰凉的,一路从口中流进胸腹。虽解了渴,却又带来不适感。
孟长盈只喝了几口就放下,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三个油汪汪的大包子,还热着。
万俟枭打从她醒来,就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迟迟不动,讽笑一声。
“不吃是怕本王下毒?水都喝了,现在才想起害怕是不是晚了?”
孟长盈看他一眼,拿起一只包子,皱眉咬了一口,没咬到馅。
万俟枭又讥笑道:“小鸡啄米呢?不吃就给我,我正好吃顿夜宵。”
“……我若没记错,你是在逃亡吧,”孟长盈淡淡瞥他一眼,“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些废话为好。”
“你……!”
万俟枭本就心绪烦躁,手下一用力,棍子在火堆里乱捅,炸出的火星子比人头还高。
孟长盈皱眉往后躲了躲,火星子在寒冷夜色中无声化成烟灰,落在孟长盈手中才咬了一口的包子上。
“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人质,少给我摆太后架子!”
万俟枭重重哼了一声,将火棍甩到旁边。
孟长盈默然,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
“你的夜宵。”
万俟枭:“……”突然有点受宠若惊?
他见惯了孟长盈冷若冰霜的样子,没想到她还主动给他包子?
低头一看,那咬了一口的大包子上黑斑点点,都是烟灰。
“呵——”
万俟枭冷笑,夺过这黑白相间的包子,粗鲁撕了上面的皮,几口就吃了下去。
“瞧你这娇气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忘了我们在逃亡。”
孟长盈又拿出大包子,慢条斯理地啃,语气平静地纠正他。
“是你,不是我们。”
万俟枭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黑,瞪了她一眼。
看她一口一口地吃包子,又熄了两分火气,幸灾乐祸道:“荒山野岭,委屈太后娘娘圣体,只能吃大包子充饥了。”
说完,似是觉得有趣,他又哈哈哈笑了会。
孟长盈对他这些话都充耳不闻。吃完一个包子,她打开水囊。水囊离火堆近,里面的水烘热了些,好歹不冰肚子了。
孟长盈多喝了几口,放下水囊道:“下次买素包子。”
见她处之泰然,万俟枭的嘲笑顿时失去了趣味。他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窗外斜风冷雨,孟长盈靠着墙壁,静静望着跃动的明灭火焰。
她面色苍白,不知是不是万俟枭的错觉,她好似又瘦了些。
漠朔部落里的孩子,个个都壮得和小牛犊子一样,他真是很少见到孟长盈这样单薄如纸的女子。
或许是灵慧太深,耗尽了她的康健。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万俟枭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问什么。”孟长盈面色冷淡,眼皮都不掀。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就不怕我半路将你给杀了?”
万俟枭被她冷淡态度一激,话说得凶狠。尤其最后一句,压低的嗓音在破败老庙中,像是恶人举起屠刀,狰狞低语。
孟长盈却像听了个无聊笑话,掩唇打了个呵欠,倦懒道:“你能去哪,无非是回北关。至于杀我……”
孟长盈勾了下唇,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但偏偏她说得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