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了!……”
游司梵应一声,小心翼翼地迈过一截腐烂的树根。
它陷在一摊难以言喻的烂泥里,四周的脚印乱七八糟。
最深的那个印子,游司梵很熟悉,是司子天的脚印。
整个司家只有他才穿那么大的鞋码,吨位也足够重,连边缘被挤压出的泥巴都比别人多,嚣张又碍眼。
它大咧咧地横在小路上,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无赖。
晦气。
游司梵费了好些力气才绕开,脚踝还被某些低矮的茅草割碰到,泛起些微的痒。
他捋高雨衣的袖口,抹掉额头细密的汗珠,抓紧往前赶去。
山上的温度着实太过奇怪。
雨水一刻未停,体感却更热了。
拢在闷不透风的塑料雨衣里,游司梵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反复蒸腾的包子。
他还记得管理人员挥别他们一行人时说的那句话。
玻璃隔去被风拂乱的雨丝,那个男人坐在房子里,没有沾上任何一滴雨水,只是笑着祝福他们。
“一路顺风。”
如男人所言,一开始的徒步,确实是顺利且新颖的。
尤其符合司二婶的期望。
拿到30%退款后,游司梵连同司家三口,被领到南线的起始点,开始属于他们的雨天爬山体验。
司子天拎着一张从管理处顺来的地图,摇摇摆摆的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司二婶兴致勃勃,对雁书那头的朋友大聊特聊。
“哎哟黄姐,我们开始爬山啦……没有,我们没有走台阶那条路!哎呀,原来那条路价格还要贵三成呢,早知道贵那么多,我就不花那个冤枉钱喽!现在我们走啊,走南线!你听过吧?南线这里还挺有意思的,以前都没来过呢……”
她一脚踢开一块石头。
“来来来,我和你视频,视频行吧!看你还说不说我诓你。”
她拿着手机,360度全方位展示,连摄像头都被雨滴溅出湿漉漉的痕迹。
略显畸形的鱼眼镜头中,司二婶脖子僵硬,保持着一个被扭伤的侧头姿势,笑容比明黄色雨衣还要灿烂。
“看见了吧?黄姐,后面就是我儿子,司子天。”
她转到一半,嫌司二叔跟在后面碍事,羞恼地把老公推到身前,示意他人高马大别闲着没事干,赶紧开路。
“什么?你说很久没见老司了?那有空咱们约个饭呗,带上子天,我们四个一起吃一顿……哦,你问最后面那个啊,那不就是我妯娌那个孩子么,小梵……”
“我跟你说,他啊……”
琐碎的话语淹没在山林的茂密。
这是一条与寻常路线完全不同的山道,没有精心修缮的防滑青石阶,没有栏杆扶手,没有方向示意图。
它甚至称不上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