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的问题比我问的还隐私。”徐行道,“同门不坑同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情报换情报,你厉害你先。你说,鬼市前阵子出了事,具体是什么事?”
徐行本还以为是内部有人携宝逃跑,损失重大一类,才加强了防备,怎料鸦寒一开口,提到的竟疑似是个熟人。
传言,就在上月的十六血月拍卖会上,原本用来压轴之物是一件“升灵品”——顾名思义,是比灵品还要再高一阶的法器,更罕见的是,竟然还是一件谁都可用的兵器,价值无可估量,只能以物换物。
将道:“有什么兵器是‘谁都可用’的?”
“它的名字是万化石。”鸦寒道,“只要你想,它能够幻化成任何一种你见过的兵器,再稀奇的
都可复制,并且连属性和兵器特异之用都能做到完全统一。”
不得不说,这样的兵器要是用来做坏事,用途多多,上限也当真是无可估量。鬼市也不知将这奇物藏了多久,终于肯拿出来拍卖,当晚自然是守卫森严,阵法套阵法,陷阱接陷阱,任谁进去了一个不慎都要被甩十巴掌。
但那天晚上,鬼市竟被人潜入了,万化石就这样在诸人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
“是怎样的身法,才能潜入鬼市还无一人发觉?”将皱眉道,“果然是鬼市中人监守自盗吧。”
“也不是。”鸦寒顿了一顿,才道,“不是无人发觉。只是,发觉的都躺地上了。沿着地上的人能依稀看出此人进鬼市又出去的路线,他似乎并没有想藏……”
只是来的人不够多,不够强,才没将他及时拦下罢了。这比起说“潜入”,分明是“闯入”。看来是鬼市觉得后者说出去很削面子,才采取了前面那一种说法。
“……”
“此人修为高深,拿了万化石也不知要做什么坏事。”将忧心忡忡道,“真是后患无穷啊。”
徐行:“……”
神通鉴:“……”
其实,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也有可能是正道栋梁为了完成任务而必要付出的牺牲……
不过,看来鬼市不仅没抓到人,现在多半连闯入之人是谁都无法得知,否则以森罗鬼市睚眦必较的行事风格,损失这么大,早就开出千金买人头的通缉单了。
“好了。现在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们说了。”鸦寒道,“你们的目的,可以暂且不提。现在紧要的是,你们为‘引路人’准备了什么?”
要么是千金万贯,要么是稀世珍宝。每个引路人的喜好都有不同,需要慢慢摸索,运气不好的人,踏破门槛也无用。
徐行食指探了探自己的袖口。那颗鲛珠尚在,微微泛着温润的光,只是,看起来比君川在身边时要莫名黯淡不少。
“试一试吧?”徐行沉思道,“反正送错了也不会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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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寒带路,一行人越走越荒郊野岭,中间还穿行过一个墓地。那只乌鸦盘旋在半空中,时不时发出阵很难听的叫声。
途中,徐行建了一个传音阵,把小将和阎笑寒一并拉了进来。现在,阎笑寒终于可以说话了。
将道:“你不觉得,这人就这样决定带我们前去,有点太轻易了么?”
“觉得。”徐行无谓道,“不过,多半有所图吧。比如,拉个垫背的,再比如,让我们先去试错。看来那位引路人不是很好惹啊。”
阎笑寒:“嗷嗷!”
将认真道:“旺财,你怎么了?”
“……”阎笑寒一下忘记人话怎么说了,“我是说,赞同。”
将还是有些焦虑。不如说,正常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焦虑。她不明白,在狐族腹地时也是,徐行为什么面对什么样的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也不过才刚下山而已。当真可以这么镇定吗?
她不知道的是,这和镇定不镇定没有一毛钱关系。有一种人,先天便没有“恐惧”和“焦躁”这两种概念,也极其缺乏对死亡的敬畏心。活了挺好,死了也行,车来了不躲,山倒了扛上。说好听点,是勇者无畏,说难听点,跟人教版本的铁童子没有区别,若是家教再不美妙一些,还搭上一个感知不到痛觉的躯体,那这种人活着多半是个大祸患。
幸好徐行还挺怕疼的。不过,对于秋杀和玄素两个时常遭受迫害的掌门来说,这死兔崽子连人教版铁童子都算不上,硬要说的话,应当是狗叫版铁童子……
乌鸦停在一个坟头上,不住盘旋。
鸦寒停步,低声道:“闭眼。”
他蹲下,准备掀开面罩,似是要用齿咬指尖之血打开障眼法,但手指伸到一半,便停住了,忍气吞声道:“我说,闭眼。”
徐行:“我闭着啊。你又没说闭左眼还是右眼。就随便闭了。”
鸦寒:“正常人不都该知道要两只眼睛全都闭上吗?!!”
吼那么大声干嘛?徐行悻悻把双眼都闭上了,左手扣住将的腰,右手拎起旺财。下一瞬,一阵潺潺水声传来,她足下蓦然一空,整个人失重般向下跌落而去!
这空间应是另外开辟而出,跌落之路如没有尽头般深远,四处漆黑死寂,就在即将落地之时,众人面前却陡然爆出一轮巨大光晕,仿佛日光直射,霎时照的令人睁不开眼。
将眼睛刺痛的瞬间,心道一声“不好!”。
上次她就注意到了。徐行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在面对直射的强光时会短暂致盲。上次还只是从昏暗洞穴中对上初生的太阳,都已经明显到能中断打斗了,现在四处黑暗这么久,突然爆出强光,连正常人的眼睛都受不了,更何况她?!
只是,她伸手去遮,太过明显了,在初次见面之人面前暴露出这等罕见特征,怕是会为今后埋下危机。也不好!
阎笑寒像是被吓到似的挣扎了起来,陡然炸毛,蓬松的尾巴径直抽过徐行眼前,险险把这光线遮了个六成。
徐行不发一言地落于地面,站得极稳。将连忙抬眼去看她,传音道:“眼睛??”
她微微垂眼,笑道:“没事。”
那双眼的瞳孔已经迅速扩散开了,泛着种死物的灰白感,眼底迅速开始充血,肿胀,甚至不自觉地淌了点泪出来。想来她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看着就感觉非常痛。
但不妨碍她眼疾手快地用阎笑寒的尾巴擦掉眼泪。还很嫌弃毛太粗似的“啧”了声。
将:“……”
她抿起了嘴唇,搭住徐行的臂弯,让对方顺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