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第二双与之相似的,令人可恨的眼睛。
“技不如人,被困住了而已。”最终,他只是这样说道。
陈之黎的眉眼难以觉察地微微一动,他不着痕迹地去看身旁符盈——确切来说,是被她藏起来的东西。
果然下一刻,他看到少女柔软的手掌间突兀出现一块破碎的玉佩,最下端的流苏在她的指间轻轻摇晃着。
符盈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岸魔族的面庞,说:“你是被羡鱼困住的?”
叶序秋从他们开始对峙就保持着应有的沉默。
她是现在场内所知信息最少的人,很多时候符盈和单灯的交锋试探她都听不懂。但就像符盈猜测的那样,叶序秋做出决定完全依靠自己的直觉。
此时此刻,她便发觉那个与她对话时,一直保持着游刃有余姿态的魔族周身气场骤然一变。
像是数百年时光在他身周形成的一层既保护又禁锢的坚硬外壳,忽然毫无征兆地裂出一条难以修复的缝隙。
他死死盯着符盈手中的玉佩,眼神中的情绪浓郁得几欲化成水滴落,瞳孔深处摇晃着黯淡的光,竟让那张行将就木似的苍老面庞也有了生机。
他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堪堪停在碎石堆的边缘,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声音嘶哑地说:“……你认识她?羡鱼还活着?”
符盈在心中长长的“哦”了一声。
而后,她露出一个和缓的微笑,摇摇头语气温和说:“不,她已经死了。”
停顿片刻,她补充了一句:“死在我手中。”
“……”
冤魂长久停留的山谷幽寂冰冷,瀑布冲刷岩石的声响不断在耳边回荡,激流滚滚,摇撼山谷。
早已被时间抛弃的单灯站在碎石中,裸露在外的肌肤浸润着一层冰冷的水汽。他茫然地环视周围,恍惚间竟觉得自己闭着眼也能摸清楚每一颗石子的山谷前所未有地陌生。
他甚至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听到的话不过是一个人数百上千年被困在一个地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疯癫后的幻觉。
单灯做梦一样地喃喃着:“……她死了?”
符盈眨了眨眼,正要善意地再次提醒一遍这个事实,就听池水的另一端传来嘶哑癫狂的笑声,声音像是要将自己胸腔中所有的气息全部释放出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魔族脖颈间的青筋尽数暴起,堪堪止住的血线不住地向下淌着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衫,“她死了——她死了——”
池水荡起的激流挤压着中央空地的巨石,盘旋的波涛下是支离破碎的石块。
男人笑得喘不上气,又被自己呛住似的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受不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棱角尖锐的碎石不到片刻便将他的双膝磨得破皮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