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连接灯的木棍夹在指缝间,腿也跟着用上了,跟何逸钧展开了激烈的开战。
很快,这场开战有了尾声,结局自然而然是施清奉赢了。
因为何逸钧的两边胳膊被施清奉死死地固定在他的脊背之上了,以至于身子动也动不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侧脸和侧肢还是贴在院墙之上的。
整个人都被施清奉牢牢地按在墙上了,像按着一只兔子一样轻松。
拼命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于是何逸钧生气了,气得脸蛋涨红,抿着一瓣细唇,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人胆敢这么按着他,他可不是懦弱好欺负的。
可当何逸钧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去睨视施清奉时,施清奉却用一双水灵灵的剪水双瞳望着他。
好像要将他吞噬掉,一眼便胜似可怜委屈的小猫。
于是何逸钧的心刹那间软塌了,融化了,挣扎的力气随之被抽干一般,站着不动,任由施清奉按着他。
这这这究竟谁欺负谁。
是何逸钧先动的手,但整个过程都是施清奉压着何逸钧打的,施清奉怎么就离奇地可怜委屈上了。
可能就是因为何逸钧又跟他打在一块了,何逸钧的态度还是认真的,而他又不想跟何逸钧较真儿,所以打着打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何逸钧:……
看见何逸钧安静下来后,施清奉便抬起一边手,抚了抚方才何逸钧贴在墙上的发梢。
将沾在发梢上的灰尘轻轻掸下来,又抹了抹附在他侧脸上的墙灰。
何逸钧心神为之一颤,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快,全然没了方才开战时的骠悍,就连力气都变得软绵绵的,弄得何逸钧的侧脸痒痒的。
最后,施清奉松开了手,问道:“让我看看,好吗?”
语气明显在征求何逸钧的意见。
“哦。”何逸钧摘下额头上的布带。
布带在何逸钧的手掌上方平放展开着。
施清奉挑起纸灯对着何逸钧的脑袋一照。
迎着光线,何逸钧这才发现,原本干净无渍的布带上已经装点上了僵化的血斑,怪不得施清奉会想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而施清奉此时正在观察他额上的伤口。
何逸钧的额头在布带摘下来的那一刹那重新焮痛起来,仿佛皮开肉绽,使何逸钧有种冲回屋里揽镜自照的冲动。
但何逸钧还是理智的,此时施清奉就站在他跟前,估计现在冲回屋拿镜子会被施清奉拦住。
于是他忍着焮痛滞在原地,面色铁青,容颜扭曲,半眯的眼皮似乎能拧出水来。
何逸钧不知道他的额头上就有着一大片又肿又红的干血块,看着格外瘆人。
施清奉问道:“伤得那么严重,宅上还有没有能敷的药?”
何逸钧道:“没有,看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施清奉道:“可以了,我回府拿药过来,门别关上,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何逸钧没得话说了,施清奉立刻提灯离开了院子,走时虽然只留下一阵脚步声,但何逸钧却能隐约感觉到门槛上还残留着几度施清奉留下的余温。
没了纸灯的照映,院子瞬间黯淡下来。
门口外的那一粒如豆的昏光渐行渐远,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院子重归人去楼空一般的凄凉。
何逸钧来到门口处,向外边一望,默默咽了口心气。
原来离去的那束光是那么的温馨。
原来温馨无法取决于光的亮度和热度。
原来施清奉这个人就是他唯一而仅剩的温馨。
何逸钧心头泛起一缕苦涩,回屋把琴放好,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漏刻。
这个漏刻是小型的,只能记录半个时辰的时间。
何逸钧看着漏刻,漏刻里的水只剩下一点了。
漏刻里的水泄完的时候,就是宵禁的暮鼓敲响的时候了。
所以直到漏刻里的水即将泄完时,何逸钧便站起身来。
然后,冷笑一声。
何逸钧心里狂喜——他终于可以用等得太久、等不到人、怅然若失等理由,将施清奉挡在门外了。
让施清奉恨死他,他本来是个恶霸,不值得被人关心,施清奉也不要学农夫去养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