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玉无所谓地撇撇嘴,“不知道,反正不是俺家花钱。”
说着,她又伸手指了指楼上,小声地说,“都是小们孝敬老太太的。”
陈玉说话声不敢太大,怕被楼上的几位孝子听到。难得三人聚的齐,总不好打扰了他们演戏的兴致。
啊……是陈罗氏的那三个儿子啊。
真巧~想不到还真让她吃上一口瓜了。
“哦对。”
拉着沈妙来到厨房,陈玉打开那部新买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青皮果子递给她:“尝尝这,叫啥潘石榴,我尝着怪中吃的。”
沈妙凑近闻了闻,表面是一股陌生而独特的水果香气,试着咬下一口……嗯!冰冰凉、很软糯,有种吃冰淇淋的感觉。
“确实怪好吃的,在哪买的?”沈妙又咬了一大口,问道。
陈玉又像刚才那样往楼上看了一眼:“老三给老太太买的。”
北方冬天很少能买到这样芳香味十足的水果,多半是从南方买来的。
冬天的水果比肉贵,陈禄也是真舍得。
四目相对,沈妙和陈玉都明白那三兄弟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她们不说,只是心照不宣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串马奶葡萄,又拆开了一包那个叫啥巴旦果的坚果来吃。
其实,有些窗户纸没必要捅破,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只要老太太能吃好、喝好、玩好、过好,快快乐乐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那就足够了!
“小玉?小玉?”
果然,背地里是不能说人的。
这才刚嘀咕一句,就听到陈福在楼上叫自己了。
“哎,咋了?”陈玉也朝着窗户喊道。
“你看看我给咱妈买的羽绒袄是不是在楼下?拿上来让咱妈试试。”
“中,我找找。”
陈玉放下了手里的那把巴旦果,起身走向沙发旁的那一座“小山”,很快就从里面翻找出了那套深红色的羽绒服,随后拿去给小段让他送上楼去。
楼上,陈福正蹲在地上亲手给陈罗氏换鞋。
厚实的棉鞋要比她的脚大一些,不过很暖和,鞋里有一层厚厚的毛绒,踩上去软乎极了,简直像在云朵上漫步似的。
“咋样,暖和不?”
陈罗氏揣着那只电热水袋,笑盈盈地点点头,“暖和,暖和得很呢。”
“老年人冬天可得做好保暖,尤其是脚,万一受了寒可麻烦了。”
“屋里这么暖和,平常也不咋开窗,顶多中午开会通通气。放心吧,恁娘身子好着呢冻不住。”
无意间看到陈福手背上的那块红,陈罗氏心疼地拉着他的手,问道:“这是咋回事?磕到哪了?”
“没事儿,”陈福无所谓地活动了两下,“就是扶着俺老丈人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碰了一下,不碍事。”
“恁老丈人出去晒太阳还得叫扶着啊。”陈罗氏随口道。
陈福点点头,“嗯。”
说起自己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陈福似是有满腔不足向外人道的苦水,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娘,他也就有话直说了。
“唉,小秀那个人您也知道,心里只有她爹妈,担心这、担心那,从当初结婚到现在小伟都快该结婚了,一直都跟着俺家住。”
“他们又是城里人,开销大,啥都不能应付,前几年还好,这两年他们年龄大了,买这买那,一个月光保健品都不少花钱。”
“你知道,咱娘儿俩从小最亲,我跟你可比他们谁在你身边的时间都长,你说我能不亲你吗?真的是情况不允许,要不我早就把你接来了。”
陈福的表情沉重,语气也是满怀悲愤,就好像是那被银河隔在两端的牛郎织女一样,是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阻隔,才让他没有办法在陈罗氏身边尽孝。
说了这么多不得已的糟心事,陈福还没哭呢,陈罗氏倒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不是心疼他的不得已,而是感动于他的演技。
知子莫若母,是真是假,陈罗氏心里清楚得很。
都说人的年龄一大,就会忘掉许多过去的事,可陈罗氏这些天倒是在他们忆往昔的时候,想起了好多已经淡忘的旧事。
她还记得当年为了感谢亲家的提拔,自己和老头子提了不少东西呢,结果还没送进门就被他以“拿不出手”为由,让他们重新去市场买些贵价的礼物来。
她也想起了,当初她陪着老头子来市里看病,想着儿子在市里站稳了脚跟,可以帮他们打点一下。不说安排专家号吧,起码能领他们楼上楼下地做个检查,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然后呢?
号都没排上,他就急着要去陪他的老丈人去应酬,直接把他们丢在了医院。
还有每年过年,他拿回家里的那些保健品,每次保质期都只剩几个月……仔细想来,应该就是他老丈人没来得及吃,所以才带回家的吧。
什么被逼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心里清楚,只有把老丈人一家都哄好了,自己才能够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而自己那农村出身的老爹和老娘既然帮不上他的忙,自然不需要太多关心。
所以啊,陈福他不是不孝顺,只是他心里的那杆秤没让他把更多的孝心分给自己罢了。
“儿啊,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陈罗氏没有揭穿他,反而心疼地摸了摸他额头的皱纹,和鬓角也微微泛白的头发。
不管他此时此刻的孝心是真是假,起码他送来的衣裳和鞋子是真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