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年叹了口气,她那时因为家里人的原因,没有办法继续待在齐画月的身边,不过还是从朴文成哪里得知了不少消息。
“阿月被送到医院之后,说是因为伤口被雨水和脏水泡了很久,感染太严重,没有办法修复,不过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医院里的场景徐岁年记得还是清清楚楚的。
“她的腰部和大腿肉几乎都烂了,能保住性命就已经谢天谢地。”
说到这,她的心脏忽的抽动一下,嘴巴微张,又闭合,抿了抿唇。
再次开口时,明显带着哭腔。
“学校一开始以为是意外,直到阿月她自己亲口说出是被杨玉蓉那群人推下去时,老师们才重视起来,说会调查。”
李危敏锐地察觉到话里的意思,反问:“调查的过程应该没那么顺利吧?”
“嗯。”徐岁年无力地点了点头,“过程我不清楚,不过我在医院陪她的那段时间里,只有阿月的班主任偶尔会过来看望,从来没见过其他老师出现。”
现在想起来也太奇怪了些,说是会调查,却没有一个人来询问受害者。
看来小时候的自己确实太天真太单纯。
“后来阿月出院了。”徐岁年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气得牙痒,“回到学校才知道她的妈妈和那群人的家长签了谅解同意书,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怪今天在知道自己妈妈过来时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李危合上双眼,仰头靠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陈牧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的过去说的是这些吗?长达将近一年的霸凌,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远离那群人时却被忽然重创得更深。
但是最令她痛苦的,还是在自己好不容易做出决定反击时,却被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背叛。
李危清楚这种伤口就算结疤也还是会再次磕碰破,夏天更是因为温度高导致伤口容易发痒,一碰水也会感到异常不适。
那她还泡温泉还跑海上去冲浪。
简直是大笨蛋。
“要不下次我带她去纹身?”吴子睿出馊主意道,“我看那些小说电视剧里不都这么写这么演的,纹个好看点的图案。哦,但是这样貌似就不能考公了,现在大学生不是都想考公考编吗?”
徐岁年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还不忘翻个白眼:“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脑子,那里的皮肤很脆弱,还纹身,到时候伤口破裂再次感
染怎么办?你以为是一小块疤痕吗?是整个后腰和大腿!”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身体上比划,让吴子睿更加深刻地了解这到底是多大的一块伤。
“而且,她本来就没有办法考公。”
这句话很快就轻飘飘地略过。
“不过我唯一庆幸的是——”徐岁年恢复冷静,坐回到沙发上,“当初给她私自办了转校,可能这是那个时候的我唯一能动用关系做的事情了。”
徐岁年第一次感觉到有钱的好处,也是唯一一次用这个去办事。
她至今还记得,在和齐画月说自己马上要回京城时对面这人露出的表情,眼里隐忍的泪很快聚满,明明每次在病床上清创时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的人,却在她面前忍不住哭了。
“忍住,别哭。”徐岁年好不容易才忍住,可不想在这里破防,“林高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你应该能考上的吧?”
“嗯?”
齐画月吸了吸鼻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肯定会考进去的。”徐岁年笑了笑,“我在那里等你。”
好在转去的一中没有人对齐画月身上的伤好奇,也没有杨玉蓉那样的人存在,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学习上。
齐画月也没有忘记约定,一直在努力。
唐意在签署谅解同意书之后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留下还在读书的陈牧朝,带着两岁不到的小儿子不知跑到哪里去。
因为交不起住宿费,陈牧朝挤在那时还不是画室的小杂物间里,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在齐画月住院期间,中间途经点还加了个医院。
他一直不敢面对齐画月的伤口,有次护士清创时不小心瞥见,他难过得不行。
陈牧朝和齐奶在医院里见过徐岁年,可能长大之后她变得太多,两人都没有认出她。
没认出也挺好的,免得想起那段不开心的日子。
徐岁年心里对他们一直抱有无名的愧疚,她总是在想,要是当初她再敏感一些,提前去找阿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她也在恨自己当时能想到的实在太少,唯一做的竟然只是帮她转校。
在这一点上,陈牧朝和徐岁年是同一种感受。
还在读小学的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到齐画月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坐几站的公交,去医院无声地陪伴她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