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剩下的半支烟从方秉雪嘴里拿出来,随手丢烟灰缸里:“走吧。” 方秉雪跟上:“谢谢了啊,旭哥。” 栓好门,周旭回头看了眼,他那件黑色牛仔外套在方秉雪身上有点大,肩线塌下来些许,显得很松垮。 甚至方秉雪一伸手,袖子那挡得就露出点指尖。 今晚真够忙活的,方秉雪被周旭带到一处网吧,心里都还有点闷得慌,上楼的时候踩得也重,周旭回头看了眼:“楼梯窄,你小心点。” 方秉雪说:“哎,知道了。” 这里一楼是游戏厅,二楼和三楼才是网吧,都是大晚上了,生意依然很好的样子,就是离不开县城网吧的通病,吵,烟味重,还混杂着乱七八糟的泡面味。 一路上和两个服务员打了照面,对方都是立刻站住,笑着打招呼,周旭没多说什么,带着方秉雪进到三楼,穿过无数闪烁的电脑屏幕——方秉雪一直回头,眼睛瞪得很大,倒是没发现有未成年人,只是规模的大小实在令他咋舌。 看来砾川县的夜,也不尽然是安静的。 走在最后一排的房间处,周旭拉开玻璃推拉门:“你来这里,机器已经开好了。” 里头面积不大,并排放了两台电脑,配备的是红色皮沙发,墙壁贴着好莱坞的电影海报,方秉雪走进看了眼,卫生还挺干净的,没异味,也没什么果皮纸屑的痕迹。 “有插销,”周旭给他示意,“你在里面插上,有事给我电话。” 方秉雪已经坐下了,握住鼠标:“谢谢啊,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周旭说:“别的没啥了,走的时候跟前台打个招呼就行。” 方秉雪回头:“行,那我说……我是你带来的?” “嗯,”周旭站在门口,看着他,“你就说,你是我带来的。” 第19章 等方秉雪调整完外接摄像头,又下载好通话软件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秦老师?” 他凑近屏幕,仔细看里面出现的模糊身影:“能听见吗?” 信号延迟,过了好几秒,那边才传来秦素梅的声音:“能,我看见你了。” 方秉雪单手托着腮,另只手搭在电脑屏幕边缘,歪着脑袋笑,笑得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而是个拿脑袋往妈妈怀里拱的小熊孩子。 他说:“妈妈,我也想你了。” 秦素梅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隔着网线和显示屏,她哭得肩膀都在抖,和方俊结婚近三十年,除了偶尔除夕夜方大夫在医院值班,她去送团圆饭外,秦素梅从不踏进丈夫的工作地点一步,她心软,和孩子们待久了,见不得那些生离死别。 最早在秦素梅心中,她想让方秉雪走学术,当个研究员或者大学老师多好,结果儿子报了警校,没办法,秦素梅知道方秉雪看着乖,心里很有主意,从此,她每月初一十五都开始吃斋。 可菩萨没有保佑到每一个小孩。 天人永隔的事没法儿劝解,什么话都显得无力而苍白,秦素梅哽咽着讲那个孩子,讲他的名字和上学时的趣事,方秉雪安静地听,偶尔问那么一两句。 有人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那么秦老师就努力地去记住。 但还是止不住地流泪,还是悲伤。 “等五一的时候放假,”方秉雪轻声道,“我回家一趟,给你们带牛肉干和甜胚子。” 秦素梅鼻音很重:“不用,你来回跑多折腾……明天是不是还得上班,你这会在哪儿呢?” 方秉雪站起来,展示了下身后的环境:“网吧,放心啊离我住的地方近,走路就回去了。” 凌晨了,秦素梅赶儿子去睡觉,催促了几句后,又叫着他:“……小宝。” 方秉雪答应了声:“哎,妈妈。” “你别嫌我烦,有机会的话还是早点成家,身边起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秦素梅抽了下鼻子,“但要是真没碰到合适的,妈也不勉强你了,好好的就行。” 这话说得方秉雪心里很酸,挂了视频后,还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就很想抽支烟。 刚才周旭给他的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味儿有点辛辣,但很适配现在的心境,别说烟了,方秉雪甚至都有点想喝酒,就那个红川特曲,来上一瓶,什么烦闷和眼泪都能被呛出来。 他这样想着,给电脑关了,准备走路回去,站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沙发背上搭着周旭给他的外套,挺厚实的,扛风。 方秉雪拎起来,穿身上了。 县城有时候就这点尴尬,地方小,碰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开车有些没必要,还容易堵,走路的话就费腿,方秉雪估计了下,走回宿舍,大概得二十分钟。 要是有摩托车就好了,省事。 方秉雪不亏待自己,虽然只在这儿短短一年,但他决定明天上班问下马睿,看哪儿有卖二手摩托的,等他走的时候,再卖掉就行。 拨开插销的时候,方秉雪突然想起来,周旭说自己有个修车行,那肯定清楚呀! 包间和外头大厅不一样,不知道里面装修用了啥材料,反正方秉雪打视频时特清净,一点也没被打扰,而这会出来,兜头就被打游戏的声音吵着了。 枪械的爆破音中,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愤怒地砸了下键盘:“操,一群菜鸟!” 他右手边的是个寸头,嘴里正叼着根烟,懒得搭理这陌生人一眼。 黄毛愤愤不平的:“我才进去就被爆头了,烦,去买泡面吃。” 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使劲儿伸了个懒腰,给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然后才佝偻着背往外走,刚到楼梯口,被人拍了下肩。 “谁啊,”黄毛不耐烦地回头,“认错人了吧你?” 方秉雪顺势给手搭上去,笑眯眯的:“走一趟呗。” 黄毛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就往前跑,可方秉雪的速度比他更快,左臂横勒住对方咽喉的瞬间,右手已经把黄毛的整条胳膊反折,连着人往墙上猛地撞去—— “哐当!” 一把螺丝刀被甩落在地上。 “杀、杀人了!”黄毛顿时矮了半截,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往下压,额头抵在楼梯道的灰墙上,“救命啊!”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服务员举着扫把探头,看到的正是黄毛双手被反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而方秉雪一脚踢开了螺丝刀,膝盖死死地压在对方身上:“动!再动!” 他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对劲了。 果然,在等待派出所出警的时候,方秉雪已经从黄毛的兜里发现了五部手机,两张身份证,和一副尼龙手套。 黄毛抱头蹲在地上,一个中年男人从楼下上来,满脸堆笑地和方秉雪握手:“你好,我们肯定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