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自今日起,你便是四渡峪地浊界护法,听凭弥炉界主号令。”
“温澜受命!”
男子颔首致意。
温澜顿了顿,抬头发问,“大人,罔清魔气入人间,到底是何缘由?这与落氏国师府灭门一案可有关联?”
“……人族至宝晨时月,已经不在地浊。”
仙界无根花,人界晨时月,魔界黎原风,妖界夏蝉雪。上古四宝遗传至今,唯至真至纯至善之宝晨时月留迹人间……
温澜眉头紧皱,“……是晨时月移位导致地浊浒气紊乱,才让魔族钻了空子,潜入人间?落氏——”
“至宝认主,你我皆是过客,其中缘由如何,有待仙界解释。至于人族国师府之难,不是四渡峪能插手的。”男子瞥了和尚尸身一眼,随后消失,只留得余音过耳,“办好你要做的事后,速回四渡峪。”
温澜沉沉地叹口气,护着那冰冷的躯体,步步歪扭的背影逐渐隐没于山野。
光晕落在房檐院角,一切恢复如旧。
暖阳洒向大地,微风拂过,木桶蓄满雨水,倒映着澄净的蓝天。没有人提过死去的、受伤的谁。像是前尘往事入云烟,洪水褪去,泠度寺的香火更旺了。和尚们每日吃斋念佛,心静如水,只是每到雨落时节,去禅堂打坐的人总比以前多了些。
曾经最为顽皮的竹宇和尚也常常没精打采。师兄弟们关切询问,他思来想去,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我枕头下那画本哪去了?”
灾劫大难束人心。
*
天渊仙界,界事司地浊楼。
“雁惜小姐,你说泠度寺凡人因魔障而死,但罔清浒气本不该存于地浊人界。此事,地浊楼会与四渡峪地浊界协商,仙子请回吧。”
第2章
“可你们不觉得很蹊跷么!我翻了册史阁这么多年的记载,人间从未有过如此天灾。还有那个和尚。仙人契有约,神族当保人族平安。他的命簿可还完整?他此后——”
“仙子所言,地浊楼会尽数考量。查证费时,还请仙子谅解。”
仙侍捷愈礼数周全,态度和缓,一张微笑唇始终挂在脸上。任雁惜如何据理力争,都只能得到“会做”“会差”“正在加急”的答复,更罔论亲见界事司司主蔚迩莘。
雁惜一瘸一拐地撑身。
未得仙令,私自下界,结果撞上地浊浒气异变,被天渊司罚斗六个时辰的苦愈兽,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了茵了凡紧跟女孩两侧,听懂捷愈态度,都想快速扒拉她的腿、拽人回去。
捷愈见状,最后作揖,躬腰的弧度如同那抹笑唇的弯度。
逐客令如此,雁惜拖延着转身,脑袋瓜不停地转,直到另一个仙侍领着灵草灵器靠近。
扑咚——
女孩以重伤之身撞倒仙侍。仙草散落,灵器着地,发出了隐隐的光。
“七小姐!”捷愈大惊,了茵了凡“汪汪”直叫。
雁惜勉强直身:“人间罹难十月,地浊和尚受魔障而死,事关重大,还请地浊楼费心调查,还那万万百姓一个公道……”
低沉的女声通过扩音铃传遍天渊,地浊楼内猛然冲出的法力攫走灵器。
华衫拢袖后,高位上的女子面色严峻,仙侍皆俯身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七小姐……”蔚迩莘冷声喃。
仙侍捎汗禀报:“是郜幺府的雁惜七小姐……捷大人已将她拦在地浊楼外……”
“让捷愈回来。”
“……那郜幺七小姐……”仙侍压低声音,不敢再往下说。
扩音铃送讯,将人间受难、地浊楼失职一事闹得天渊尽知,如今就算蔚司主想息事宁人,也没有办法。
蔚迩莘盯着手中的扩音铃,嘴角一扯,不知是怒还是笑:“仙族郜幺之女替人族讨公道。如今冤情已达,须作回应的,只有肩负四界事务的界事司、和界事司属下——你们这敷衍渎职的地浊楼。”
仙侍不敢再答,伏低身、灰溜溜地滚出门。
地浊楼前,捷愈和仙侍行礼回退。雁惜摁着后腰,藏起冷笑,蹒跚离去。
既然他们不肯给交代,她就制造一场偶然的意外,才能叫这些人真正打起精神。
蓝光从天降。
雁惜眨眼,贾楠书的声音急切传来:“雁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