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亚的目光沉了些:“伤好了?”
雁惜挥动四肢,“早就好了!”
明亚脸色微变,雁惜再不敢活跃,闭上嘴巴乖乖抿茶。
半个时辰后,吴谅进门,“家主,一个时辰到了。”
明亚手持议册,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回去当班吧。”
雁惜咬咬唇,“......一个时辰?”
明亚目不离文字,“册史阁无故矿工满一个时辰,扣除五日薪钱。”
雁惜直身,“大哥,是吴大人来找我,我才——”
她望向吴谅,护卫长稍显为难,“卑职......并未替代七小姐请示纳音婆婆......”
雁惜气儿都松了。
原来这才是惩罚。
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明亚最后留话:“我记得,玉书阁那废院子不允外人进吧。”
“......我是误打误撞......”
“还未调查清楚就胡乱跑。如果当时没碰上贾楠书,你怎么办?”
雁惜无言再驳。
*
雁惜站在昏黑的路口,看不见前方,走不回过去,只有桩桩件件的往事接踵而来。
自玉书阁并肩那一日起,茵凡居就多了一位常客。数百年不变。
在那三百多岁里,她从众人瞩目的战神候选变为碌碌庸人,免不了经受冷眼谑言,以及内心的纠耗。幸亏三百年不是个小数字。她委屈过、失落过、挣扎过、抱怨过,最终不知从哪一刻起,慢慢地接受自己,直面生活。
与使命无关的日子,虽然平淡,也有缺憾,却让她拥有了自给自足、自得逍遥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构成,绘画占了部分,了茵了凡占了部分,贾楠书也占了一部分。
付颖司重伤的画面困在脑海,凌寒恐慌的急吼绕在耳廓,雁惜眼前却映放着一个又一个有贾楠书在的温馨画面。
喜时与他分享,忧时有他安慰,怒时被他平息.....吃喝玩乐,事事俱全,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雁惜无望地瞧着那张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一切都是噩梦。只要梦醒,她视作家人的朋友就会一如从前。
可路口无光,记忆如沫,逝去的早已冰冷,温热的只剩淋淋鲜血,从付颖司身上掉落,由百位芜蓬仙官组成,染红初柳海,淹溺她的真心。
雁惜失控大哭。
玉榻洁净,昏迷许久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
贾楠书迫切探身,怜惜地伸出右手,轻擦她眼角的泪。
但一滴不止,十滴如流。梦魇中的雁惜异常激动,眼皮迟迟不开,泪珠却让枕巾湿透。
贾楠书紧张,翻手寻香药,雁惜身子猛颤,遽然弹起,睁开的双眼绯红,满目破碎。
“醒了。”贾楠书沉松一口气,见她憔悴样,心揪一处,颤着抬手,想碰她额发,雁惜决绝躲开。
“付颖司呢?”
第114章
贾楠书置若罔闻,侧身向桌,揭盖端粥,徐缓吹气,轻言细语:“昏睡两日,饿了吧,先吃点——”
雁惜掐紧他的喉。
贾楠书并不在意,自说自话,“我用糯米鸡伴荷叶熬的参粥,不咸不腻,味道刚好,你应该会喜欢——”
“你夺走翎须羽、杀害百位仙官,血洗曦旭碑。”雁惜咬牙切齿,“还在这装模做样?”
贾楠书回敛目光,静静地注视她:“对你,我从未佯装。”
“但我认识的贾楠书绝不会滥伤无辜!”
“妁玥和那一百人要把你们困在碑境里,若我不动手,你们怎么出来?”
“可一定要杀了他们吗!”雁惜异常激动,无论如何也使不出灵力,“你还骗我,说圣军在后。”
她藏留腰边的左手没摸到圆盘,倏地更恼:“你拿走了阴阳卦——”
等等。
阴阳卦由杳蔼流玉的圣剑之力保护,就算她失去意识,也不该那么轻易地就被旁人夺走。除非......
要破当时的曦旭碑结界,如有乾罡天霄,或可一试,但圣军不在。
剩下唯一的力量——只有贾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