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也就二十三四,和余寂时年龄相仿。 罗梓源穿着潮流的新款皮夹克,一侧耳垂上戴着绿色碎钻耳钉,小脸削瘦,此时嬉皮笑脸的,眉梢都高高挑起,看上去异常兴奋。 交叠的双臂松开,平放在桌子上,稍稍撑起身子,翘起的腿也落地,他一副跃跃欲试模样,朝着两人挑眉:“终于来了,快坐快坐,别客气哦。” 钟怀林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倒是没想到他这样不客气,倒把警局当自己地盘儿一样。 罗梓源黑眼珠滴流一转,见他准备开口说什么,嘿地笑了声,一手托着脸,一手轻轻抬起,上下摆了摆,说道:“甭说客套话了,货呢?我看看怎么样式的。” 人专门跑了一趟,显然是奔着这张假证来的,一点也不愿意废话,开门见山就要货。 余寂时轻笑一声,听着他这语气,好像他们准备跟他做什么交易一般。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后,钟怀林把放进证物袋保存的假身份证取出来,放到桌面,双指摁着往前一推。 罗梓源迫不及待地将假证拿起来,指腹仔仔细细抹擦一下表面,拿近眼前检查了下身份信息的格式,随即上下摆弄,顺光线逆光线看,最终放平在掌心,平视观察。 “嘶……”罗梓源的脸皱成一团,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然而他挤眉弄眼一番,忽又晴朗起来,露出笑脸和半侧酒窝,骄傲道,“哥退出江湖数年,这江湖上居然还流传着哥的传说!” 意料之中的中二感,令余寂时都有些麻木。 “这个伪造的手法和我那会儿挺像的,基本上肉眼能看出的地方都顾及到了,但这个造假团伙粗制滥造,用的料都比较劣质。你们也知道长城图案这块是定向光变色膜,这张荧光不够强烈。反面四周的压封处手感也稍微有点不均匀,有点儿粗糙的感觉。” 罗梓源探着身子,一一指给两人看,说完还忍不住咧开嘴一笑,自我夸耀道,“要是我来做,肯定不会有这么低劣的问题!” 钟怀林琢磨了一下,递给余寂时。 余寂时指腹顺着边缘摩擦,确实感觉出边角处稍有一点厚重感,但这细微的差别,不反复仔细感受,根本注意不到。 “我所了解的,喜欢模仿还做工粗糙的,估计就那两伙人,一伙人比我进去得早,现在还没出来。另一伙人,据说现在生意做得挺不错的,人不行货也不行,迟早完蛋。”罗梓源咂巴下嘴,轻轻“啧”了声,露出些许唾弃的神色,似乎是极看不起这种人。 余寂时瞧着他沉浸吐槽的模样,一时都不忍心打断,一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碎嘴子究竟是不是荣洵川口中特鬼特难搞的人。 和钟怀林对视一眼后,余寂时选择主动开口,语气态度放得很温和:“你口中这一伙人,现在还活跃在造假市场上吗?” “对,现在搁这一片能撑起半边儿天吧,有我当初的辉煌!但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好多人洗手不干了,烂货也能做顶梁柱儿。”罗梓源嘁了声,用坚硬的指骨戳了戳桌上的假证,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嘲讽。 察觉到他深深的厌恶情绪,余寂时轻微蹙眉,清冷的嗓音徐徐出口:“你对他们敌意很大,是有什么过节吗?” 罗梓源掌心一拍桌子,发出剧烈的声响,眉眼处流露出一丝戾气,毫不客气地反问:“过节?偷技术算过节吗?甭说是造假市场,哪行哪业待见偷技术的人啊?要不是这事儿违法,哥高低得申请个专利!” 余寂时:“……”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令余寂时一时沉默,脑海中又默默回味着他这看似“胡言乱语”的话。 身旁人客气疏离的询问并不奏效,钟怀林此刻稍显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舒展眉眼,用唠家常般的轻松腔调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咱发牢骚可以私下里,现在咱唠点正经事儿。” 罗梓源眼神一瞬间亮起来,上上下下认真打量钟怀林一番,露出惊喜的神色:“哎,哥你哪儿人?口音跟我家乡青堰那旮瘩的蛮像的。” “我老家还要再北点儿,那块儿口音差不多,同乡概率不大。”钟怀林顺口接了话,紧接着转了话题,“你口中的这个团伙,有没有你比较熟悉的人?” 罗梓源的思维相当跳跃,前一秒还兴冲冲准备认老乡,下一秒就回到问题上来,咂巴下嘴,一脸遗憾说:“不熟悉,咱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啊,我出了牢狱洗手不干很久了,懂吧?” 余寂时深深地看了罗梓源一眼,觉出几分浮夸的表演成分,这才明白荣洵川为什么说人难搞。 热情是过度热情,坦诚是相当坦诚,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总能规避引火烧身的问题,倒也是相当聪明。 当然,他也能够理解罗梓源为什么不肯直接提供团伙的信息。这种造假团伙都于一些三恶势力相勾结,互通消息,道上的规矩便是逢事自行解决,绝不闹到警察的地盘。 像之前的冯奂,虚伪狡猾,为保自己做墙头草的事,瞒得好也就罢了,罗梓源如果向警方提供前同行信息,一旦传出去怕是没法在这同泽,甚至整个中部地区这片儿混了。 余寂时盯着他散漫的笑脸,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只觉得他神色愈发讳深莫测了,抿了下唇,眼底也压下冷静的凉意,开口拆穿:“你都冒险跑这一趟警局了,不可能只是想着这张假证吧。” “当然只是好奇了,我可一直不是什么正义的人,我心眼儿小,瞧不惯的人呐,向来是不会让他好过的。”罗梓源轻啧一声,乜斜着眼看向他,一脸无辜,唯独一双圆溜溜的眼眸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说着,他瘫下肩,轻笑道:“当然喽,我刚才说的这些呢,我觉着够够的了,你们自个儿再想想呗,荣队呢?好久没见过他了,他估计懂的吧。我是真不知道了。” 言至于此,他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肩颈,一脸无奈:“哥也算是把手洗干净了,顺道间接做了点儿好人好事呢。打印店里还有事忙,走喽。” 说完,他就自顾自掠过两个人,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耳机,歪着头戴上,朝他们敷衍地摆了摆手,便径直推开门。 余寂时沉默着,默默思考罗梓源话中隐含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这一趟本就是冒险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热心肠,一定是特意抛出线索指向某个团伙或是某个人,和他还有相当大的矛盾。 毕竟他刚才深恶痛绝那一顿吐槽,的确是真情实感的。 钟怀林深叹口气,笑容疲惫,似都无力吐槽,转头和余寂时对视一眼,耸肩说:“走吧,先回办公室,这边的情况肯定是市局的同志更了解一点,到时候问问。” 这件事的确难以确定,毕竟做假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