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解释:“我固然是生气的。作为一名警察,处处共情是很累的,也很容易受到伤害,我很担心你。” 顿了顿,他摊了摊手,脸上带着几分释然,“可是如果能改得掉,你就不再是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如果你陷得太深,我就朝你伸出手。” 伸出手,把你拉出来。 余寂时眸光微动,不知听到哪个字眼,就连心脏的跳动都漏掉一拍,再次抬眸看向他,不知何时他眸中笑意淡去,只剩下一片坦坦荡荡的真诚。 他从来不曾隐藏,这份特殊的关怀。 余寂时强压下心中悸动,避开他温柔的目光,望向长街尽头的天,在想着什么自己都说不清。 洪波市的县城都十分破旧,砖瓦房低低矮矮,墙面斑斑驳驳,破碎的窗被塑料布勉强遮盖,像是耄耋老人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街道很长,弯曲而狭窄,电线在空中杂乱纠缠,如同一张破旧的渔网。 而远处峰峦叠嶂,是天然的坚硬围墙,将小小的县城、小小的村落紧紧锁住。 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还没见过山外的世界。 像是那三个孩子,更是被直接剥夺了走出去的权利。 心中隐隐作痛,脑海中又浮现出罪魁祸首那张狰狞的脸。 一种浓浓的惆怅感袭来,余寂时嗓音很轻,轻得都压不过风声:“程队,你说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吗?” 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虚幻的灵魂而疯狂,宁愿相信封建迷信? 程迩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目光触及他眼底微渺的希望时,沉默半晌,倏地一笑:“应该不存在吧。” “因为唯物主义否认超自然和灵魂的存在?”声音比动作更先一步,余寂时偏过头和他四目相对。 “可以这么说,”程迩呼吸微凝,漆黑的瞳仁轻微地晃动,面上毫无波澜,眼底却压抑着汹涌的暗潮,“我找不到灵魂不存在的驳论点。而且……如果灵魂真的存在,为什么我师父从未来找过我?哪怕来我的梦里。” 说着,酸涩涌上眼眶,他压低嗓音轻喃,像是自言自语,“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余寂时呼吸微沉,与之同理,如果灵魂真的存在,父母又怎会在他曾经消沉低迷时无动于衷? 他的心情愈发沉痛,复杂的情绪令他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他眼眶发热,有些想流眼泪,可下一瞬便有一阵凉风拂面,程迩慵懒的一声低笑也揉杂其中,落入耳中。 “不过,不存在能怎样,存在又能怎样?只要死者的意志被一直传递下去,他们就永远活着。” 胸口似被点燃一团火,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余寂时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眸微微发亮:“精神……永生不死?” 程迩弯了弯唇,笑容明媚得有些晃眼:“对。” 第123章 骨笛 回到酒店,余寂时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和程迩无声地交换眼神过后,就躺在床上睡了。 屋里依旧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侧身而躺,闭上眼,在一片漆黑中,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就愈发清晰,如同清脆悦耳的钟声在脑海中回荡。 不知何时声音越来越模糊,直至于无。 余寂时又做梦了。这么多年了,他时常做梦,一遍又一遍梦到那个雨夜,梦到飞溅的鲜血,被扭断的脖颈,还有死不瞑目的熟悉面孔。 而这一场梦竟然十分平静,恍若润物细无声的雨,丝丝缕缕,飘飘洒洒,落在干涸皲裂的大地,融入,渗进,一夜间消失不见,只有艰难破土的绿芽证明着它曾经来过。 余寂时醒来记不起来任何细节,父母似乎在梦里牵着他的手,平和而温柔地说了什么,或是抱着他无声地安抚。 他能感受到温暖。 不是阳光透过窗纱晒在身上的温暖,是自内而外,从心脏迸出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温暖,包裹全身,令他呼吸都十分舒畅。 睡醒翻腕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清楚显示着8:01分,余寂时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过这样好的觉。 手掌撑着床缓慢地起身,另一张床上的人竟然罕见地睡了懒觉。 整个酒店标间都静悄悄的,窗外传来细碎的鸟鸣声,不算嘈杂,程迩略微侧着身,洁白的薄被盖在肩膀,露出修长的脖颈,领口松松垮垮卷着边儿,锁骨极其性感。 余寂时一时入了神,拉回思绪后,轻轻抿了下唇,动作放得更加轻缓,拿了洗漱的用品就推门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程迩依旧没醒,余寂时犹豫片刻,依旧没忍心打扰他。 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群里七点钟左右钟怀林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只可惜手机静音没看到,这个点儿他们大概率已经吃完了。 他回复了钟怀林表达歉意,想着等程迩醒了再一起吃早饭,却听见一阵敲门声,很轻缓,却足够把睡眠浅的人惊醒。 程迩虚虚眯着眼,轻微地蹙了下眉,几秒后懒洋洋翻了个身,嗓音低哑,沉沉闷闷的,实在不太愉悦:“很晚了么?” 余寂时唇角被轻轻牵扯,含着一丝笑意,看了他几秒,一边往玄关处走,一边温声回答:“八点二十了。” “这么晚了?”对方错愕地脱口而出,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有些失望,最终缓慢翻动着身,掀开被子,连贯地坐起身,望向被浴室遮挡的位置,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余寂时打开门,就看到严承州扶着门框塌着肩膀站着,塑料袋里装着沉甸甸的汤面,懒懒挂在手腕上,随着他直起身的动作轻微晃荡,就连塑料袋都摩擦发出低微的声音。 迎面就扑来骨汤浓郁的香气,余寂时就在他手里拎着的汤面上停顿了一瞬,便与他四目相对,露出一个温和恬淡的笑容,礼貌问好:“严队早。” “早呀小余同志,“严承州笑容满面,一扫平日里沉重严肃的模样,颇有些神清气爽,余光往房间里一扫,询问,”小迩还没醒吗?” 不等余寂时回应,房间里就传来程迩的声音,不高不低:“刚醒,严哥您等我会儿,我收拾收拾。” 严承州把装着早餐的袋子递给余寂时,看着他拿稳才松手,摆了摆手回:“没事不着急,我刚吃过了,给你们专门打包的汤面,别凉了就行,等你们吃完一起去局里。” 余寂时闻言忙道;“谢谢严哥,麻烦您了。” 严承州嗤地笑了,厚重的大掌重重拍了拍余寂时的肩膀,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不用跟我客气。” 程迩往卫生间走,身上衬衫有些褶皱,头发乱糟糟的,轻垂着眼皮,整个人都半睡不醒,略显慵懒,路过玄关瞧着两人站在门前,拖着声调说:“站在做什么,进来坐。我洗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