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室分尸,处理过现场却故意留下一片血迹,当街枪杀警察模糊了身高体型特征,却偏偏模仿成你折去小指,案件未能侦破的五年中你们都从未搬离案发地,并且她这五年无时无刻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你暴力强势而她遭你控制得可怜模样……” 最终,一根孤零零的小指也被他折下,“而就在昨天,她迫不及待地来到警局指认你,字字句句,没有一丝一毫为你辩解的意思。” 第167章 张伯毅的眼皮重重一跳,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像是即将窒息而亡、濒死挣扎的兽,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手掌缓缓蜷曲,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指骨猛然碾向桌面,试图通过双手剧烈的疼痛来缓解心脏的抽痛。 “砰——” 他的额头青筋凸起,血液蜿蜒冲荡,几欲撑裂血管,眼眸猩红如血,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痛楚:“你不要再说了。” 程迩见状,眉梢轻轻一挑,漆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讥诮,说出口的话愈发直白,丝毫不留情面:“张伯毅,你应该清楚,只要郭韵愿意,她不留下那片血迹,开枪时不折去那根小指,带你搬离案发地,这案子历经五年未必能查到你身上。” “她心思缜密,这些细节怎么可能考虑不到?除非她最初布局时,就计划借我们警方的手,除掉你。” 程迩语调慵懒,却吐字清晰,字字犀利如刃,无情地剖开一切,将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 张伯毅表情愈发扭曲、狰狞,目眦欲裂,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的疯犬。他猛地抬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草/你妈的老子让你闭嘴!” 那吼声撕心裂肺,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余寂时耳膜一阵刺痛,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皮轻掀,目光沉静地落在张伯毅身上。 此时他仿佛失去了魂魄,虚张声势后是无声的沉默,眼泪从那双混浊、黯淡的眼眸中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向下流淌。 程迩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下一瞬腾然站起,微微向前倾身,凝视着他,语气近乎质问:“你这不是有脾气吗?有脾气骂我,敢不敢去跟郭韵说,说老子他/妈不愿意当你的替罪羊了!” 这话一出,余寂时都倒抽一口冷气,指尖发颤,头一次见程迩语气如此激烈,然而他抬眸望去,却在他眼底只看到一片平静。 他立刻明白,程迩其实并未因为张伯毅的破口大骂而生气,只是逢场作戏,想用这种语气将对方心底压抑的痛苦与愤怒激发出来。 也正如他所愿,张伯毅忽然仰起头,发出一阵疯癫的笑声,笑声嘶哑阴森,夹杂着太多情绪。 痛苦、绝望,自暴自弃,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哭声憋住,然而一丝细细的呜咽还是从齿缝间溢出,紧闭双眼,泪水爬满了他那张隐忍而狰狞的脸,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啊,好一个爱情。”程迩眼底闪过一丝虚情假意的怜悯,更多的却是嘲弄,他的唇角上扬,笑意散漫,“郭韵是不是对你挺好的?她自己是素食主义者,却允许你大口吃肉?” 这问题来得突兀,张伯毅微微一愣,睁开眼,盈满泪水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然而下一瞬,程迩的声音再次轻飘飘地传来,带着致命的重量:“怪不得你现在的体型和枪击案监控视频中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郭韵当时穿了多少层衣服。” 这句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直直刺入张伯毅的太阳穴,令他眼球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 他浑身颤抖得愈发剧烈,一切坚持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你赢了,你赢了……” 他艰难地开口吐出三个字,干涩而破碎,仿佛竭尽全力从胸腔挤出,而后又重复,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忽然号啕大哭起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打湿了胸前的衬衣,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哭声在封闭的审讯室中回荡,格外压抑,余寂时心情愈发沉重,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热,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觉得他可怜又可悲,可转念一想,他自我蒙蔽为爱甘愿做刽子手、替罪羊,被他亲手杀害的陈庆蓉又何其可怜,何其无辜? 陈庆蓉失踪时才八岁,她在人/贩/子手中度过了人间炼狱般的五年,最终到了这对夫妻手中,惨遭杀害、分尸,甚至被制成所谓的驱除阴煞之气的骨笛。 然而驱除阴煞之气的所谓圣器,却基于杀戮,基于亲手杀害一名未成年女孩,又多么荒谬可笑? 张伯毅被郭韵利用,可怜归可怜,却也十足可恨。 不知过了多久,张伯毅的哭声渐渐微弱,最归于无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依旧机械而永不停歇地从眼眶中涌出。 余寂时静静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最终化作一声重浊的叹息。他既没有没有谴责,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用平静地说道:“张伯毅,其实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 抽泣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吸气,一声漫长而艰涩的叹息在空气中缓缓化开,像是将所有的压抑与痛苦都倾泻而出。 他泪水早已干涸,但眼眶的酸涩刺痛却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入眼球,强烈的肿胀感令他无法睁开眼。 程迩显然对他的心理活动毫无兴趣,也懒得看他作出无用的忏悔。 刚才的口干舌燥属实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两口,随后向后一靠,手掌交叠置于脑后,闭目养神。 而余寂时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张伯毅身上,一瞬不移,眼神温和平静,如同深潭般澄澈,毫无波澜。 甚至目光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鼓励,没有高高在上的批判,也没有任何歧视的情绪。 张伯毅虚眯着眼,强硬撑开眼皮,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混沌的黑,眼眶被冷白灯光照射的一痛。 渐渐地,视线聚焦,他与余寂时遥遥相望,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撼动了一下。 那目光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也没有对罪犯的鄙夷,而是将他当作了一个普通人,一个丧尽天良、犯下大错,却依旧拥有人权的普通人。 这种目光,甚至连郭韵都未曾给过他。 张伯毅喉咙很疼,疼到张开口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流逝,直到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深切的疲惫:“我家里条件不好,从乡下到市里读书,拼了命学,成绩不算好,但也勉强够得上本科线。可惜我有乡下人口音,别人都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