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微曲,端在胸前,语气慵懒:“定位已经发到群里了,市局已经派了一队人去那附近勘察地形。我们现在去武器库取枪,也立刻赶过去。” 余寂时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电脑就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他迅速移动鼠标点开定位,电子地图上赫然显现一个红色标记。 那标记位于嵘山市耒县,隐匿于连绵的嵘山山脉之中,人迹罕至,四周道路狭窄崎岖,年久失修。 他唇瓣一动,刚要发问,耳边就传来柏绎兴奋的声音:“这才一天就出结果了!基层排查效率这么高吗?” 余寂时的大脑嗡地一声,呼吸骤然凝滞,心跳疾速跳动,猛地转身,目光直勾勾落在程迩身上。 程迩感受到他的注视,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忍不住微微一愣,紧接着,眼皮轻垂,长睫压覆下来,遮住眼底一切情绪。 须臾,他面色平静,语气淡然:“是管曈曈亲自带我们去认的路。她凭借记忆,很快就帮我们锁定了犯罪团伙的窝点。” 空气凝滞,一瞬间万物静止,一切声音消弭在此刻,只剩下心跳声,愈重愈急,震得耳膜发痛。 余寂时顿时站起身,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撕裂了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似有什么在无声中崩塌,仿佛有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心脏,搅碎了所有的期待。 他鼻息一酸,眼眶有些发涩,轻抬头颅与他相望,眼神十分复杂,有不可置信,又有浓浓的失望,唇角抿成直,紧咬的牙关将一切话语都碾碎。 深夜凌晨程迩提到管曈曈,他就十分不安,没想到自己分明已经求得他的承诺,他却依旧去做了。 为什么非要去走这条路呢? 无法令嫌疑人开口,就去求问受害者,残忍地撕开她还尚未愈合的伤疤,让她再次坠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余寂时紧紧盯着程迩的双眼,此时此刻,他也毫不躲闪,与他视线相交。 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尽显凌厉,漆黑的瞳眸像是被层层叠叠的雾笼罩,晦暗难辨,而他拨开那雾,在他眼底窥见一片冷漠。 波澜不惊,毫无温度。 霎时间,过往的一切都涌入脑海,在眼前放映。 他对受害者痛苦的冷眼旁观,对嫌疑人丧心病狂的漠然置之,无一不化作细细密密的针,一根根扎入他的心脏,刺入他双眼。 心脏骤然紧缩,疼痛如电流般蔓延,血液逆流,眼眸酸涩,余寂时指尖轻蜷,连呼吸都变得颤抖。 他终于明白,与程迩相处时,那若有若无的怪异与陌生感是究竟是从何而来。也许他早该察觉,只是一次次选择蒙蔽双眼,从未深究下去。 他本性就是如此冷血薄情,处事不惊是因为绝对理性,肆意随性之下是冷漠的内核。 怪不得甘正国只一眼便说,程迩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久久未语,肩膀微微颤动,眼神却十分清明,从质疑到责怨,愈发清晰,也格外深切。 程迩被他这眼神刺得双目一痛,垂下眼帘,许久后才开口,声音沉静而寡淡:“其实这件事就该这样解决,既不浪费基层警力,也不耽搁办案进度,最是简单高效。” 这句话冰冷理性,一切情感都被剥离,连人性都被摒弃,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冰冷的数据,被他机械化地处理,最终总结出最优方案。 也正是这句话,彻底催化的余寂时心底的气恨。 余寂时下颌紧绷,眼神一瞬间冰冷彻骨,忽然向前迈了两步,缩近与他的距离。 咫尺之间,他骤然抬眸,毫不留情地开口质问:“仅仅是为了办案效率,就要让受害人承受二次创伤吗?” 他的情绪鲜少如此激烈,以往这种目光,这般质问,都是面对那些残忍狠毒、无可救药的罪犯。 而此刻,他却用同样的目光,同样的质问,直直逼向了程迩。 程迩缓缓吸入一口气,难得保持了耐心,面色平静,语气平和:“这是将受害人感受考虑在内的决定,我是在取得管曈曈本人同……” “程迩。”余寂时忽然开口,冷硬地打断他的解释,从相识至今,他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全名。 顿了顿,他掀开眼皮,眼眸清澈如初,下眼睑却已染上一片猩红,“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没有同理心的人。” 程迩的眼皮微微一跳,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沉默两秒后,他胸腔震动,从喉底发出一声笑音,短促而低沉,笑声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 w?a?n?g?阯?发?B?u?y?e?ì??????w?è?n?????????⑤?﹒?????? 他修长的腿向前迈步,与余寂时鞋尖相抵,逼得他连连后退,直到他后腰抵住冰冷坚硬的桌棱,才顿住脚步。 “没有同理心?” 程迩轻挑眉梢,悠悠重复,手掌撑在余寂时身侧的桌面上,微微俯身,逼近他的脸,鼻尖几乎相触。 他眼眸一弯,忽然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嗓音慵懒,“是啊,你才发现吗?” 一直以来最默契、最亲密的搭档,此刻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周围的同事们屏息凝神,根本不敢出声打断,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 空气仿佛被抽空,余寂时感到呼吸愈发艰涩,几近窒息,他抬眸凝视程迩,看到他眼底嘲讽的笑意,心脏一阵抽痛。 见他薄唇轻启,欲言又止,程迩的笑意凝固在眼底,声线平稳,语气凉薄:“怎么这么瞪着我,一副我欺骗了你的样子?”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你明明答应过我不……” 程迩立即打断,拖着声调,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有任何表示同意的应答吗,还是点过头?” 余寂时心脏猛然一沉,脑海中闪过他躲避的目光,以及那些强行转移话题的言语。确确实实,从始至终,他都未明确同意过。 他缓缓阖上眼,感到无比讽刺,也无比可笑。 对方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压迫感,尽数洒在侧脸,余寂时的呼吸愈发沉重,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睁着双眼,音色沙哑,似乎仍不死心,发出最后的质问:“五年前,在凶手挟持人质的情况下开枪射击,也是你考虑过人质安危后作出的决定吗?” 程迩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还在为这件事介怀。 而片刻后他一笑,轻抬下颌,垂下眼皮,眼尾漫开一丝笑意,神态十分傲慢:“当然,我的枪不可能会偏。” 和二十三岁的程迩一样意气风发,嚣张肆意。 失望铺天盖地袭来,令余寂时濒临窒息,他眼底干涩,喉咙生疼,微凸的喉结轻轻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最终再度闭上了双眼。 空气凝滞,静默如死,不知过了多久,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