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格格不入,侵入鼻息,令余寂时瞬间清醒。 他怔怔地低下头,程迩却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下颌微抬,任他失魂落魄,都始终未置一词,同时,手中的通讯器传来小关急促的声音:“程队,左一洞口发现了大量尸骸!” 程迩停顿片刻,声音依旧沉稳:“运出山洞后清点一下,和章队那边核对下人数。” 说罢,他便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再次留给余寂时一个冷漠的背影。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余寂时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女孩们的啜泣声和特警们杂乱的脚步声。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搬出的枪支和尸骸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沉痛。 小小的洞口在黑夜中沉寂,被群山万壑深深掩埋,十余年来风霜雨雪,罪恶在此疯狂滋长。 然而哪怕山水阻路,荆棘遍布,光明依旧照亮了这里。 日出东方,万丈朝霞如炽烈的焰,穿透层层叠叠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山峦之间,连绵的山脊轮廓都被镀上一层金红,被勾勒得愈发清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此次行动,警方一举抓获罪犯十一人。洞内枪/支/弹/药堆积如山,总重达六百公斤,六十一名被拐/卖失踪多年的少女重见天日,其余残骸被拼凑出的四十八具尸体也将得到安葬。 后续,在公安部及崇州省公安厅的指导下,特案组与嵘山市刑侦支队对这一犯罪团伙展开了全面调查。通过对十一名罪犯的审讯,掌握了核心骨干成员及重要组织者的关键信息,跨省追捕行动迅速展开。 同时,幸存者的寻亲工作也在进行,而其他已经遭遇不测的受害者尸体都经过了法医的细致检验,DNA比对结果几乎无一例外与嵘山市近年来登记在册的失踪者吻合。 历时半月,4月21日,这一人口拐卖及军火走私的犯罪团伙中一位重要头目邓灏在津城市落网,被押送至嵘山市进行审讯,在警方列出无数证据后,他难顶压力,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 十六年前,嵘山市还是一个山沟沟,经济落后,交通闭塞,人口拐卖案件频发。邓灏在外几度创业失败,债台高筑,巨大的经济压力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能躲回老家嵘山。 回乡后,他敏锐地嗅到了“商机”。他迅速拉拢了一批人,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人口拐卖犯罪活动。 被拐至山洞的男孩,大多被高价转卖至偏远山区,成为廉价劳动力,而女孩的命运则更为凄惨,其中一部分被买家挑选带走,另外的则惨遭团伙内部人员的侵/犯与折/磨,身心俱毁。 至于军火走私,邓灏在审讯中提到,当初有一名自称“姚先生”的男人主动找上门来,以揭发他的犯罪行径为威胁,又以巨额金钱为诱饵,要求他代为储存枪支弹药。 邓灏在威逼利诱之下接受这笔交易。然而,他对“姚先生”本人的具体情况和储存枪/支/弹/药的目的一无所知。 最初的几位核心成员,包括郭韵的父亲郭祯,以及魏金的父亲魏海涛,郭祯在一次同行报复中死于车祸,魏海涛则早早金盆洗手,不知去向,郭韵和魏金子承父业,但分别在五年前和三年前由于分赃问题和团伙闹翻。 由于犯罪团伙成员相继离开,邓灏也将重心放在创业上,很少再管这方面的事了。 案件调查至此,特案组的使命已经完成,后续工作交由地方警方接手,这两日他们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准备在次日,即4月24日,启程返回京城市。 深夜,风声骤起,树枝沉甸甸地压在窗外。 余寂时合上手中的审讯笔录,指尖微微颤抖,在封面上停留片刻,目光愈发疲惫。 邓灏通过人口拐卖这一黑色产业积累了巨额财富,重新创业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笔财富。 他阖上眼,试图平复情绪,可那些被拐卖者的呜咽声不断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直到一只厚重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沉甸甸的压感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余寂时一时有些心悸,抬眸见是钟怀林站在身后,环顾四周,办公室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同事们早已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而程迩更是不见踪影。 一抹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失望。 “回酒店休息一下吧,明天八点多的航班。”钟怀林温声说得。 余寂时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几乎淹没在寂静的空气中。 他跟在钟怀林身后,穿过长街,街灯昏黄,夜雾霾霾,光晕朦胧,他们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这些日子,程迩作为行动的指挥者之一,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协调各方工作中。除了在会议室里短暂的碰面,余寂时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 即便在走廊相遇,程迩也只是神色冷淡地与他擦肩,目不斜视。 他每天都回到酒店休息,而程迩似乎是为了避开他,整整半个月都始终守在办公室。 似乎是察觉到了余寂时的低落情绪,钟怀林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一抹忧虑。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的沉寂,沙哑的嗓音在晚风弥散:“程队最近挺忙的。21号邓灏落网那天他就走了,去做什么也没跟我提。” 顿了顿,他拍拍他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你也别多想。” 第174章 镜里人 夜色愈深,浓稠得化不开。 小巷蜿蜒狭窄,地面上砖石斑斑驳驳,被潮湿的空气润湿,缝隙间爬满暗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在夜灯下泛着微光。 雾气愈发浓厚,像是从地面渗出的冷气,缠绕在脚边,余寂时忽然觉得脚下万分沉重,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他抬眸远眺,远处的群山、近处的低矮居民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轮廓渐渐模糊。 半晌,他仰了仰头,强压下眼眶的酸涩,也强压下心底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薄唇微动,嗓音略微沙哑,轻得几不可闻:“钟哥,我没有在想他。” 钟怀林偏过头,目光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停滞片刻,眸光一黯,一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他双臂交叠倚背在脑后,抬眸望了望天,悠悠发出感叹:“我和程队共事这五年,说长不算长,但也不短了。” 顿了顿,他唇畔忽地化开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平静而温和,“五年前特案组重建,听说上头指定的负责人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我也心存疑虑。你知道的,干咱们这一行,阅历就是资本,他那年纪实在是很难服众。我当时也想过,他一个小屁孩儿,凭什么领导我们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