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温度。 唇角平直,连最细微的弧度也无。 顿了顿,他声音轻飘飘的,不夹杂任何情绪,冰冷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室内无限放大,和脚步声一同在空气中回荡。 “心无旁骛,才能百发百中。” 第177章 程迩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口,空旷的训练基地陷入一片沉寂。 余寂时的目光渐渐失了焦距,眸色发暗,像是被抽了魂魄,整个人都只剩下一具躯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同事们都缓缓地围了过来。 钟怀林率先走近,手臂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压覆在他手臂的手掌宽厚有力,他俯身低首,声线沉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你别太上心了,程队这人其实只是嘴硬而已。” 话音落下,身旁的柏绎却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难道程队不是嘴硬心更硬吗……” 钟怀林难得厉色瞪他一眼,眉头紧蹙,示意他闭嘴。 柏绎后知后觉,立刻噤声,可看着余寂时那低落的神色,一时也一样些过意不去,嘴唇翕动,半晌后找补了一句:“不过他也经常口是心非的!他现在大概还气着,肯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闻言,余寂时忍不住笑了笑,唇角弧度浅浅,笑意中却含着太多苦涩,只短暂两秒,便再难维持。 后面一连两日,余寂时都很少能见到程迩。 他似乎极其忙碌,早晨刚到办公室就接了电话出去,一直到黄昏才回来,同事们问他,他话语也是含糊不清。 直到29日,凌晨四点钟,他在群里发了信息。 【程迩:今天上午九点半航班,飞南山市。】 余寂时在六点多醒来洗漱,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眼底,看清文字后,他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手腕都不禁稍稍加了力。 薄荷味的牙膏泡沫夹杂着一丝苦涩,在口腔蔓延,而后是回甘,他的手腕悬停在半空,脑海中涌现出程迩之前听到“南山市”三个字的反应。 永远避讳,不愿提及,更从未踏足。 如今他竟决定前往故地,必是出了大事,而他也花费了极大的勇气。 余寂时心尖微微一颤,漱口时,冰凉凉的水混杂在薄荷味刺得舌根发麻,他划开手机点了份外卖,随后又点开了南山市的天气。 4月29日,11度—24度,阴转多云。 一件薄衬衫足矣。他向下滑动,页面触底反弹,前几日的天气预报骤然浮现在眼前,连续四日的雨,灰蒙蒙的图标排成一列。 南陵省在四月底已经进入雨季,连日阴雨不足为奇,可忽然间,他想起钟怀林前几日闲聊时提到的,程迩说他在旅游,他那边好像下雨了。 虽然前些日南方普遍降雨,可直觉使然,余寂时觉得程迩一定已经去过南山市。 洗漱之后简单吃了早饭,不到七点半点,余寂时就已经赶到了机场。 从前和程迩同住同行,那人总爱踩着最后时限出现,他便也习惯了那种近乎冒险的节奏。而如今独自出行,他下意识选择了提前抵达,因为不愿让任何人等待。 他也的确是第一个到的。 候机室内,晨光从玻璃天窗斜洒进来,落下一地冷白色的光痕,广播声忽远忽近,拉杆箱滚轮碾过地面,与鞋底擦过地面的窸窣声相交,急促而嘈杂。 坐在皮椅上,余寂时望着大屏幕,略显落寞,他微微向后躺靠,后颈贴上椅背,寒意乍起,像一滴冰水坠进衣领,他肩膀都轻微抖动了一下。 下一瞬,一种微不可察的酸涩感涌上大脑,让他心里发空。 所幸其他同事都很快就到了,四个人一齐走来,显然是搭乘了同一辆车,此时唯独缺程迩还没到。看下时间,余寂时几乎能想象到程迩此刻慢条斯理吃早饭的模样。 果不其然,分针又转过半圈后,程迩才姗姗来迟。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杯热豆浆,随着手腕轻摇,豆白色的浆体在薄薄纸杯里晃荡。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喉结滚动,仰头喝完最后两口,五指收缩一攥,纸杯发出轻微的脆响,被按瘪,化作一道抛物线落入垃圾桶。 他身上的烟草气息早已被洗尽,熟悉的寡淡茶香扑面而来,拂过鼻尖,余寂时睫毛轻颤,下意识垂下眼帘,回避视线。 “南山市的案子?”钟怀林打着哈欠问,声音沉沉闷闷,带着一丝还未睡醒的鼻音,“什么情况啊?” 程迩没找座位,就那么随意地站着,神色松弛,眉目舒展,嗓音懒洋洋的:“连环杀人案,具体情况似乎比较复杂,我也说不太清,到那边儿再说吧。” 航班没有延误,登机流程异常顺利。余寂时按照机票信息找到自己的座位号,依旧是他喜欢的靠窗角落。 在座位上坐定,他忽然想到什么,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期待,直到听见身旁座位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抬眸,却发现是钟怀林坐在了身边。 指尖微蜷,陷进掌心,掐紧,一丝钝痛顺掌心蔓延,化作一抹凉意渗入血液,一点点积蓄在胸口,他勉强地牵起唇,习惯性颔首致意,片刻沉默后,便转头望向窗外。 余寂时额头轻轻抵着舷窗,玻璃坚硬、冰凉,他垂着眼皮,看见窗外景物飞速移动,整座城市都在缓慢地倾斜。 万米高空,机翼切开云层,他透过窗,瞥见不远处靠窗的位置,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极轻一道,有些模糊,与层层叠叠的云相交融。 商务舱陷入一片昏沉,规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空乘偶尔在走廊来来往往,发出细微的摩擦音。 循环暖风吹得余寂时眼皮沉重,太阳穴发胀,困意如潮水涌来,却又被心口那片空洞逼散。 中午一点钟,飞机落地。 走出航站楼,湿润的风扑面而来,裹挟着一丝泥土的腥气,二十度的气温既不冷也不燥,却让衬衫后背不知不觉洇出一层薄汗。 如天气预报所说,今天是阴天。 厚重云层微微发黑,沉甸甸的,遮天蔽日,视线一片灰暗,骤雨初停,远处山峦被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中,轮廓若隐若现,如同被清水晕开的墨色。 雾气缭绕,路边,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静静停靠着,驾驶座车门大敞,一名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暖色调的格子衬衫,在灰蒙蒙一片中格外醒目。 那人似乎看到了他们,高举手臂朝他们挥了挥。余寂时轻眯眼眸,很快辨认出梁方叙熟悉的轮廓。 对方快步迎上来,面含笑意,却在目光触及程迩的一瞬间红了眼眶。 梁方叙颤抖着张开双臂,嗓音沙哑,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你们可算来了!程小迩,欢迎回家!” 他眼袋青黑,圆钝的下巴上布满茂密的胡渣,显然睡眠不足,许久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