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照片里的张翀斜视着什么,狭长眼缝里嵌着两颗浑浊眼珠,眼白占据大半,黑少白多,面无表情时,整张脸如同僵死,呆滞且空洞,可另一张照片嘴角翘起,他笑得嚣张跋扈,十分瘆人。 余寂时盯得越紧,心下越是骇然,只能再次调出那段反反复复观看、早已烂熟于心的监控录像,两个文件被同时打开,监控画面截图与照片并排陈列,尽管角度不同,清晰度各异,可那人的轮廓却如复刻般重叠。 同样瘦削的肩线,同样微微前倾的脖颈,甚至连头颅和肩膀的比例都分毫不差。 一声极轻的、带着颤意的吐息从他唇间溢出,他下意识偏头,视线掠过身侧的程迩。对方几乎瞬间察觉他的异样,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立即起身走近。 程迩的手臂娴熟而自然地搭上他椅背,俯身时,他微微眯起眼眸,目光冷沉,平静地扫过屏幕上的照片和影像。 余寂时喉结轻滚,薄唇抿成一条线,侧眸时,余光恰好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他犹豫片刻后轻启薄唇,嗓音低缓,字字斟酌:“张翀的身高、体型和监控录像中的凶手高度一致,眼部特征也和海振南描述的凶手相吻合……” 顿了顿,他声音更轻,却透着一丝坚定,“是我多疑,还是说……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既然他们已选择打破常规,若按常理推断,张翀与凶手之间的建立起联系,需要靠镜子这一中间人,可若再大胆一些,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人呢? 逻辑上,这并非全无可能。 禁毒支队派遣来协助调查的同僚方才与程迩交谈时提及,这一贩/毒集团货物交接流程极为严格,货物向下一级传递、下一级之间货物交接一类的情况,交接时间与地点都由上线亲自敲定,再单线通知下线,由两名平级负责人对接。 若遇突发状况,两名下线有权临时取消交接,但需立即上报,由上级重新下达指令,才可以进行第二次交接。 可以肯定的是,警方这边假信息是朱宽被杀害后,由凶手发来的,如果凶手和张翀是同一人,那么整个时间线便是: 4月初,张翀得知货物即将向下流转,故意在戴家良面前炫耀;4月7日,借温泉酒店之行金蝉脱壳,甩开警方监视;4月10日,在悦色KTV与戴家良会面,放出假消息,布下烟雾弹;4月11日,杀害刘长瑛、卢庆;4月12日,杀害上线朱宽,再用其手机向警方传递同样的假消息。 时间线环环相扣,毫无矛盾之处。 程迩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眼尾微微下垂,目光沉沉地落在余寂时脸上,他薄唇轻抿,下颌线略收,喉结上下滚动间,嗓音愈发低沉:“的确像同一个人。” 余寂时指尖一颤,悬着的心倏然落地。他掀了掀眼皮,视线掠过电脑屏幕上空,扫视四周,三名同事此时正俯身仔细比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一时间无人出声,可视线交错时,默契便瞬间达成。 这时,一名禁毒支队的同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余寂时身后,虚眯着眼望向屏幕上的内容,面露犹疑之色。 几秒后,他突然上前半步,右手食指猛地戳向屏幕,微微蹙了蹙眉,鼻翼翕动两下,轻轻啧了声:“身形确实很像,但是……” 他突然停顿一下,忽地摇了摇头,声音陡然压低,“这手法,这动作,真的太干净利落了,不像张翀。” 他伸手拽住身旁同事的衣袖,轻轻扯了扯,两人分站在桌椅两侧,撑住桌面同时俯下身去,仔仔细细观察起那张照片。 最后两人又看了眼动态视频,对视时交换了眼神,近乎十秒钟的静默后,那名年轻警员缓缓直起腰,语气透着一丝镇静:“我和吴哥一直有跟进张翀这条线,整整两年。这人行事跋扈,粗暴鲁莽,嚣张得没边儿……他绝不可能是时时刻刻都有所戒备刻意表演成这样的,所以戴家良说他蠢,我是认同的。” “他对下狠心,对上有种奴性,之前面对朱宽一直很顺从,这般缜密的计划,这般干脆利索的手段,实在是不像他。”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程迩,眉头轻蹙,语气确信,“不过刚才程队提到张翀背后有人指点,我是十分认同的。前年他突然补上萍水区的职位空缺,和朱宽从漻水分区升迁到市级架构是同年,并且大概率是同月,我猜张翀也并非朱宽任命,而是镜子直接指派。” “他这个性格,不是关系户的话,我实在也不能理解他凭什么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 旁边的人也上前半步,指腹轻轻按揉着太阳穴,适时补充道:“对,那年原南山市运输链总负责人落网,和原萍水区运输链管理人涉案被抓,几乎是同一月。运输链崩溃不到一月便立刻恢复运作,两人应该是同时期补上职位的。这朱宽上位是镜子的决定,他当时刚刚补上高位屁股都没热,应该没有权力任命自己手下的人。” 空气瞬间凝滞,一丝压抑的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余寂时的视线落在那模糊的监控画面上,凶手的外形轮廓在老旧设备中模糊地晕开,可肩颈线条却与张翀诡异地重叠,这怎么看都像是同一人。 张翀和凶手外形特征高度相似,这并不像是巧合,可熟悉张翀的警员,却又言之凿凿,认为这凶手动作利落,不像他们所认识的张翀。 两种想法他脑中激烈撕/扯、碰撞,他弯曲指节,坚硬的指骨抵着眉心,太阳穴突突直跳,思绪愈发混乱。 “我天!” 这时,钟怀林突然深吸一口气,骤然抬起头,眸底墨色汹涌,喉结滚动数次,喉头痉/挛般吞/咽着唾沫,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喟叹。 见大家纷纷朝自己投来视线,他稳住神色,语气却透着一丝难以压抑的震惊,“张翀的母亲奚有兰,曾是春禧一区的住户!” 话音落下,他眼尾余光一扫,见大家一脸茫然,不禁微微蹙起眉,斟酌片刻后,又耐心解释道,“我刚才翻看到张翀的亲属关系那一栏。他生父早逝,是被母亲奚有兰拉扯长大,母亲算是他最亲的人,我就随手一查,没想到发现奚有兰名下有一套春禧一区的房子,并且曾经长时间居住于此!” 许琅斜瞥一眼身旁钟怀林的屏幕,眸光也骤然一暗,默默补充道:“奚有兰常住地变更是在去年一月份,这时她应该刚从春禧一区搬离。” 余寂时心脏猛地一沉,一抹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之前的猜测驱使他迅速调出奚有兰的户籍档案,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地址时,他目光瞬间凝滞。 春禧一区十五栋二单元202室。 奚有兰和丈夫结婚后,夫妻俩便共同居住在这里,两人穷苦拮据,但十分恩爱,一年后便生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