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歪头,眼底笑意愈浓,眼神却犀利依旧,冷得彻骨,“我们之间,应该不止货的事儿要说吧。” 他话音落下,审讯室内陷入一片凝滞,空气如若凝固。 顶灯惨白的光束里,尘埃颗粒清晰,沉沉浮浮,如同一层薄薄的雾气蒙在每个人脸上,目光游移间,视线在空气中无声碰撞,却如同隔着一层屏障,所有情绪都被模糊。 张翀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干裂的唇瓣微微颤抖,鼻翼随着急促的喘息不断翕动。他仓皇垂下眼帘,仍躲不开那两道目光,冰冷、锐利,像一把刺刀般一寸寸剖开他的头颅,仿佛能一眼窥见他一切想法。 他五指微蜷,手腕都轻微地晃动起来,金属链条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余寂时薄唇紧抿,死死盯着他,将他的一切微动作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看见对方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像两颗躁动不堪的蠕虫,额角青筋暴起,随着心跳重重跳动,似乎有什么想法在内心撕扯、碰撞,令他久久都难以作出决定。 他究竟在挣扎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余寂时呼吸渐缓,斜瞥程迩一眼,他眉心微蹙,眉骨下压,薄薄的眼皮懒洋洋耷拉着,长睫化作一片淡淡的阴翳落在眼底,却遮不住眸底翻涌的不耐。 “我认,我当然认啊!”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那张翀骤然抬头,努力压抑着浑身剧烈的颤抖,话音从齿缝见艰难溢出,“别的事儿我也认,杀人嘛,杀人偿命呗,你们随意!”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余寂时看见,一滴晶莹汗珠顺着对方太阳穴滑落,在下巴上悬停,摇摇欲坠。 第210章 他似乎对此感到十分紧张。 余寂时眸光暗了暗,沉默片刻后,抬眸和程迩对视,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对方微不可察地轻微颔首。 他稳了稳呼吸,目光再次落在张翀脸上,冷静开口:“那么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4月7日当晚,你在做什么?” 张翀垂下眼皮,手指轻微蜷起,在金属桌面上划过,刮出一道细微的声响,鼻翼不断翕动。 沉默像胶水,将时间拉得黏稠而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干裂的嘴唇突然颤抖着张开,嗓音低沉平稳:“这天我原想去温泉酒店放松一番,但路途中发现有人跟踪。想起有一批大货即将经手,我便想甩开耳目先避避风头,于是从酒店后门偷偷离开,潜藏起来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轻到几不可闻。余寂时目光下移,对方手背青筋暴起,正在难以自控地痉/挛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软肉,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余寂时眼底掠过一抹意外,心下忽地了然,垂眸扫过案卷,犹豫片刻,又紧接着询问:“4月10日晚发生的事情,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4月10日?”张翀眯了眯眼,下一秒,一抹冷哼从鼻息间溢出,他神色愤恨,眼中迸射出阴鸷寒光,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面部肌肉僵硬扭曲,“戴家良……” 他身体骤然前倾,后槽牙咬紧,咬肌隆/起,脖颈上青筋蜿蜒鼓胀,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情绪明显难以压制,他声调拔高,口水喷洒而出,“亏得老子把他当恩人当兄弟!” “那天我按照约定和他喝酒小聚,没想到他一门心思要把我灌醉,想从我口中套取货物交接的信息!幸亏我知道当天要喝酒,提前吃了醒酒药!” 顿了顿,他唇角一弯,忽地咧开一抹诡异的弧度,肌肉轻微地抽搐两下,“他想害我,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就将计就计,装醉给了他一个假消息!” 余寂时盯着他的脸缄默不语,目光从他拧紧的眉心下滑,望了望他瞳孔震颤的双眸,最终落在他不停滚动的喉结上,指尖轻敲桌面一下,继续问:“然后呢?” 张翀明显懵了一下,紧接着收敛笑意,眼尾泛起尾纹,一抹浓浓的憎恨浮现在眼中,令他嗓音都哑了几分:“然后我就坐车回家,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这戴家良,结果临近半夜,我的上线忽然给我发来消息,让我第二天到郊外的厂房杀人!” 他呼吸陡然急促,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颤音,起起伏伏,显然蕴含着激烈的情绪,“我这个上线平时对我颐指气使,我早看不惯他!正巧我前些日得知他叛变了组织,还向警方传递情报,便想到,可以借他之手,把假消息也传递给警察,让两拨人撞上,借警察的手狠狠教训戴家良一番!” 听到这里,余寂时心下堆满疑惑,各种问题如同乱麻般绞成一团,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他薄唇抿了抿,竟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始发问。 程迩斜睨他一眼,眼尾掠过一丝了然,慵懒地向前倾身,手肘抵在冷硬的桌面上,掌心托着下颌,额前碎发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轻一晃。 “所以——”他尾音拖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出口的话语却无比锋锐,“你的上线让你杀人,你照做了?” “做了……”张翀的喉结剧烈滚动,干涩的唇瓣被舌尖仓皇舔/过,戴着手铐的双手死死攥紧,指节泛起森白,“4月11号那晚,我按他发的消息去郊外厂房等候,杀了人,拍了照片发过去,取得他的信任后,第二天我找上门杀他时,他根本没作防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化作气音,与监控录像里那个干脆利落破门而入的凶手判若两人。 短暂的沉默间,余寂时眸光微动。 些转瞬即逝的微表情,不自然的肢体动作,以及回答时刻意与含糊其辞,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几个关键疑点忽然串联成线,他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清明。 这时,程迩突然轻笑一声,低沉而短促,轻飘飘荡入耳中。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叩耳廓,倏地眯起眼眸,犀利目光如利刃直直刺对方:“你的上线叛变,甚至会给警方传递情报,是谁告诉你的?” 他方才在这方面几乎模糊随口带过的,明显隐瞒了什么。余寂时心下一沉,也抬眸紧紧盯着他。 张超被两道如刃的眼神紧盯,明显紧张,额角渗出薄汗,豆大的汗珠顺太阳穴滚落,停在脸颊上,后脖颈汗毛根根竖起,面上露出一丝惊恐。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目光在两人脸上飞快地扫过,又仓皇撤回,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试探的回答:“当然是,有比他更权威的人告诉我的了……” “镜子。” 程迩薄唇张张合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嗓音低沉寡淡,话音一落,他唇角便勾起,一抹讥诮自眼尾蔓延开来。 张翀瞳孔骤然一缩,呼吸猛地一滞,下颌肌肉绷紧,冷汗随着浑身的一震而滚落,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