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有兰的双腿忽地一软,膝盖却绷得笔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跌跌撞撞地追了两步,鞋跟一歪,整个人向前栽去—— 这时,程迩倏然转身,宽厚手掌稳稳扶住她手臂,微微倾身,薄唇凑近女人耳畔,语气透着虚假的关切,同时难掩戏谑:“急什么?可千万别摔着啊。” 说着,他指尖在她肩上轻轻一按,眉梢一挑,唇角弧度似笑非笑,“您简直太客气了,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不用您专门引路。” 奚有兰喉头一哽,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指尖也漫无目的地飘了飘,最终无力地垂落身侧。 她被程迩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瑟缩着肩膀跟在两人身后,嘴唇不停开合,破碎低语从齿缝间溢出,像是在祈求什么好运。 余寂时跟在程迩身后,顺旋转楼梯直上二楼,遮蔽与阴影散尽,入目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将两侧空间劈开,一分为二,南北对称排列着六扇门。 两人在楼梯口站定,扫视着左右的房间,奚有兰突然蹒跚着挤到前面,枯瘦的手臂在空中划出慌乱的弧度,最终指向身后某扇门:“这、这就是小翀的房间……” 她声音发飘,唇畔扬起一抹笑,“他虽然常年不回来住,但是我肯定还是要给他留出房间来的,他上次走后没收拾,房间里面乱糟糟的,他不回来,我也不敢乱动他东西,我也没收拾……” 她这一番话明显语义重复,全是废话,不知是否有拖延时间的成分,余寂时眸色一暗,抬眸和程迩对视一眼,两人并未言语,便默契地一左一右绕过女人,直奔那间卧房。 第216章 推开门的一瞬间,浓浊的腐臭味如潮水般涌来,那气味似陈年汗渍发酵,又似酸菜坛子溃烂,黏腻地攀附在每一寸空气里,令人作呕。 余寂时喉结微动,下意识屏住呼吸。 房间内一片昏暗,厚重蓝色窗帘紧闭,严丝合缝,将天光遮蔽,抬眼间,却见程迩已经蹙起眉,直直走向窗边,伸出手臂,将窗帘一把掀开。 哗啦一声,阳光倾洒而入,细小尘埃飘飘荡荡,在明亮光束中浮沉,原本阴暗昏沉的房间霎时敞亮起来。 程迩又推开紧闭的窗,闷热的风裹挟着腐臭从窗的缝隙处钻出,室内顿时清爽许多。 余寂时余光瞥向门边的奚有兰,女人站姿笔直,膝盖细软发颤,双肩却绷得僵硬。十指交缠紧扣,相互纠缠,指节绷紧,掌心渗出细密汗珠,在明亮光线下泛着水光,整个人都难掩紧张。 他缓缓收回视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一时很难理解,为什么张翀分明不住在这个房间,还偏偏要拉紧窗帘关闭窗户,让这股恶臭味在房间内发酵,况且,若这房间真的无人居住,这浓重的臭味又从何而来? 这股气味明显就是男人身上的汗味,混杂着某些腐烂食物,一起发酸发臭。张翀的行踪轨迹一直在警方监视范围内,他并没有住在这个房间,又是谁住在这个房间呢? 他眸色渐深,抬眼正撞上程迩幽深目光,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却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疑虑。 房间陈设十分精简,中央摆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左侧黑色电竞椅歪斜地靠在书桌前,右侧檀木制成的床头柜紧紧挨着着衣柜。 大片瓷砖地面空荡得刺目,唯有几道黄褐色污渍蜿蜒其间,撕裂了一片洁白,突兀又醒目。 程迩盯着地面上的污渍,忽然蹲身,从兜里抽出张纸巾,食指与拇指拈着纸角,伸出手臂,纸巾边缘轻触污渍的刹那,黄褐色液体立刻晕染开来。 余寂时瞳孔骤缩,指尖微蜷,无意识掐进掌心,一丝刺痛顺着神经窜上脊背,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骇。W?a?n?g?阯?F?a?B?u?Y?e?????μ?????n??????????5????????? 这菜汤如果很久前就洒到地面,定然会干涸凝固在地面上。如今卫生纸轻易一蘸就晕开了,这菜汤撒在地面上显然还不久。 余寂时喉间微动,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腐臭气息,混着窗外涌入的新鲜空气,形成一种古怪的酸味。 程迩此时也直起身,目光犀利如刃,一寸寸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内一片亮堂,阳光穿透尘埃,室内静得可怕。三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沉重、压抑,在四周不断蔓延四散,震耳欲聋。 奚有兰仍僵硬地定在门前,双手互相揉搓,愈发用力,摩擦得指节都微微发红,而她整个人也正如同一堵墙,死死挡在了出口处。 干瘪眼眶内,她混浊眼珠滴溜溜转动,视线左右游移,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像是在恐惧什么被发现。 程迩的眸光一寸寸黯淡下来,顺着空白的地板,步履很轻地走过,一步又一步,缓慢地荡到衣柜前,手掌扶住柜门,余光瞥见奚有兰骤然瞪大的双眼,瞬间便将柜门掀开。 吱呀一声,柜门洞开—— 里面零星挂着几条衣裤,一床冬季的床单被褥堆叠在下面,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光秃秃的木壁映出一片空荡,以及被骤然搅乱的空气。 余寂时心尖猛地一颤,胸腔里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侧目看向奚有兰,女人脸上的惊惶正缓缓褪去,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着按在腹部,喉结艰难地滚动,咽下一口唾沫。 不对劲。 这房间里一定藏着什么。而奚有兰……似乎也不确定那东西究竟在哪儿,才会在他们每一次探查时都如此惊慌失措。 程迩从衣柜前退开,身形忽然一顿,微微向后仰身,余光瞥向衣柜后的缝隙,哪里积灰厚重,蛛网凝结,显然许久无人清理,而一拳的狭窄必不可能藏人。 奚有兰的双手死死攥住裙摆,光滑柔软的缎面被抓出一道又一道褶皱,又松开,再攥紧,她连呼吸都稳不住。 余寂时眸光微闪。 这房间太过空旷,能藏人的地方属实太少,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那张宽大的实木床上。 整张床都被深色条纹床单铺得平整,边缘严丝合缝地垂落在地,没有一丝褶皱。 他抬眼,与程迩四目相对。 紧接着,程迩缓步走来,宽大修长的掌心缓缓抚上床面,指腹划过某处时,倏地顿住,他抬起眼眸,静静地看向余寂时。 余寂时立刻会意,上前两步,掌心贴上程迩所指的位置,恰恰摸到一片温热。 与周围冰凉的触感截然不同,那一小块区域残留着未散的体温,仿佛不久前才有人坐过。 奚有兰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鞋尖在地面急促地蹭动两下,发出嚓嚓的声响,动作极快地晃过去,却终究没能拦住程迩的动作。 程迩凤眸轻眯,眉心微蹙,五指已攥紧床单一角,猛然发力。 “哗——” 布料翻飞,整张床单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