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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2 / 2)

我去则不同。我毕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做小伏低、逆来顺受对我来说并不难演,不论心里对他们有多少不满,在长辈们眼里,我也是个安静的“乖孩子”。

我要让他们对阿姐改观,让他们知道她对这个家有多好,让他们明白她是个懂得报恩的好人。

这些事对我不难办,我从来就擅长察言观色,能看出他们是真心待人还是表里不一。我很小就明白,对强硬的人要顺从,对暴躁的人要安静,对狡猾的人要装傻……对每一种人,都有不同的对策。

妈妈说这是一种天赋,但我从前并不好好珍惜。我总是随着自己心意,并不时时刻刻带着假面。

那时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妈妈离开这里,走出山村,去最大的城市,上最好的大学。既然不会永远留在这里,那么又为什么要哄着所有人呢?那太累,也太卑微了。

第一次听说心理学时,我便暗自认定,我一定要去学这个,我想用科学的方式发挥我的天赋,让它们成为我的成就,而不仅仅为了生存。

现在,我明白这想法有多可笑了。

连眼下都过不好,还谈什么未来?

只是,只是……

只是为什么胃在绞痛?刚咽进肚里的饭菜随着阵阵翻腾涌上喉咙,争先恐后地要往外冲。

整片肚子都带着刺痛,我已无法站直,唯一能做到的是蹲下去,感受体温的飞速流失。

不知过去多久,只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手臂被托着,缓慢地走向看不清的前方。

眼前最初显现的是灰白的轮廓,好像一丛丛鬼影在晃动。

肺里像在拉风箱,粗重艰难的一呼一吸间,重新发现了颜色。

面前的是一把蒲扇,并不牢固的扇柄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送来的风带着点残羹冷炙的气味。

“有好点吗?”阿姐的脸挤开了蒲扇,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眼睛里藏着浓郁的担忧。

腹部的不适已经淡退,不知为何,我的脖子又变得很疼。

喉咙里堵塞着一口无法吐出也无法咽下的苦水,抑制了发声,只能用最轻微的点头回答她的问题。

每一次向下点头都像将脑袋往一把钢锯上撞,勉强找到一个角度,略略驱散大脑的迷雾。

那一瞬我看见了星空。灿烂得仿佛一场梦,使我怀疑是否只是大脑缺血造成的一刹幻觉。

但它们没有散。那些星星,或明或暗的,来自遥远的宇宙,傲然空悬着的星星们,它们发出的光在我的眼前组成了无比绚烂的长河,比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周围寂静一片,连往日喋喋不休的蝉鸣都没了踪迹,蒲扇的风被自然的风取代,疼痛也随之消弭。

我想伸出手去,把它们揽在自己的怀里,但手臂没有分毫力气,于是只能仰望。

突然,耳畔响起“砰”的一声,面前的桌边多了一碗黑沉沉的汤药。

“喝了,治肠胃。”他遥遥地丢下一句话,甩手走进了房间。

我像从噩梦中醒来般,浑身的汗毛都因他的出现而竖立。我如落水的人一样拼命的向前向旁抓握,企图捞到一株岌岌可危的稻草。

“别怕,别怕,我在呢。”阿姐的声音隔了层膜般传进我的耳朵,她牢牢地抓住我的双手,把我拥进她的怀里,低声但坚实地安慰道。

碗边摇着白沫,像破碎的星星。

第19章 越关山的日记(10)

-2009年7月11日-

天不亮就被叫起来,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是因为缺少睡眠,还是昨天情绪崩溃的后遗症。

明明只过去了半天,满月酒上发生的事情却都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来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笑了很多次,干了很多活。

阿姐不放心我,还是跟来了。免不了被那些人奚落几句,但有我挡着,加上事情太多,气氛总不算太僵。

他又喝醉了,幸好喝得太多,没力气拳打脚踢,一沾床就睡死过去。

晚上阿姐和我一起睡,我帮她揉手臂和腿,把带回来的菜热好端给她。她一整天蹲在后院洗洗刷刷,饭也没吃上两口。

今天的夜空全是乌云,连月亮都被遮盖。

外边全是漆黑一片,天也好,地也好,都是同样的黑洞。

家里的猪和羊早被卖掉,后院几只鸡也已睡熟。寂寥的世界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给我以生的安慰。

万幸,我还有阿姐,我还不孤单。

-2009年9月12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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