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曾经叫王盼仔,但现在,你是越关山,越青溪的女儿,越相逢的妹妹,这就是现在的你仅有的身份标签。”
不是一味否定,而是换个思路。对于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我们没有懊恼的余地。唯有行动,让自己跳出内耗的怪圈,才是唯一解。
-2031年2月15日-
我们今天前往j市。离s市非常近,开车只要一个半小时。
汽车无声地行驶,高速路牌上的路程慢慢缩短:一百公里,八十公里,五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公里……
一百零四公里,汽车一个半小时,高铁只需半个小时,甚至还有跨shi#039qu联通的地铁,把屁股坐烂也就三个小时。
可就是这条平坦的通路,我的关山走了十八年。
关山睡着了,给她搭了一条毛毯,她迷迷糊糊地裹住了,没醒。
她昨晚整夜没睡,天擦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但等外边的鸟儿叫起来时,她便径直起了床,彻底醒了。
我劝她再去睡会儿,但她拒绝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完早餐,又跑去修剪院里的梅花,拆了几个快递,打了一会儿毛线,一个早晨做了好多事。
她是在紧张,想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些即将到来的事情。
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紧张的时候了。但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坦然放下自己的软弱,那大多是伪装,努力不让人看不出破绽罢了。
我可不喜欢关山这样做。每个人都有恐惧,这很正常,没必要掩饰它。鼓起勇气面对它,便已强过大部分人了。
妈妈的骨灰盒就放在我们身边。头像用的就是邵阿姨发的那张照片。对关山来说,这是从未见过的年轻的妈妈,但对于老两口来说,这是女儿留在他们记忆中最后的样子。
邵阿姨本想和我们一起来,但关山婉拒了她。有些事情,她想自己面对。
车到了,停在街边。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关山按住我,让我等一下。
她几次深呼吸,然后,打开车门。
周日的小镇,街上人不少,我俩并肩都有点儿挤不下。
走进单元门,拾级而上,登至五楼,站在妈妈的家门口。
老校区的楼道狭窄昏暗,头顶的感应灯早已坏掉,唯一的光源是楼梯间一扇没法关严的窄窗。
关山站在黑暗里,对着怀中的骨灰盒,轻声说:“妈妈,回家了。”
…
遗传的力量格外伟大,关山和外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外婆身上,我仿佛看见了关山年老的模样。
两人的性格也很像,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稳类型,哪怕内心的起伏多么剧烈,表现在脸上,也只有两行热泪。
相比起来,外公的反应就要外放得多了。他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哭得肝肠寸断,极富感染力,使人不由地想陪着他哭。
关山一直安慰他,他抬眼看看关山的模样,哭得更厉害了。
外婆扶额,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把我叫到了隔壁的空房。
这是妈妈的房间。一切陈列都是三十年前的流行样式,小小的书桌上摆着很多相框,有一家人的合照,也有妈妈的单人照,都被擦拭得很亮。
外婆的背已经弓了,头发也是花白。她小步走到桌前,拿起相框,仔细地端详画中人的笑颜。
“你和关山认识多久了?”她放下相框,问我。
“七年多。”我回答道,“我们当时进了同一个项目,是队友,慢慢的就……”我忽然打住,拿不准在老人家面前讲这些是否合适。
她笑一下:“不用紧张,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不迂腐。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而且我看得出,”她的目光落在我左手的戒指上(这是我们的对戒),又停在我的项链上(这也是一对的),“你们的感情很好。”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和老年版的关山对话了——相同的洞察力、相同的亲和力,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你们老越家的基因稍微有点太稳定了吧!
“孩子,你叫星河对吧。”她握住我的手,粗糙的手指轻抚手背,触感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