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就好那就好。”我简直要用五体投地表达自己对关山这份严谨的感恩。
“那现在猫在哪儿呢?”我低头找,没看见那团黑色的小毛球。
“这儿。”关山褪掉手套,拉开自己的睡袍。小黑猫正藏在里面,仰面睡得很熟。
我悄悄伸手摸它的肚皮,它哼唧一声,翻个面,继续睡。
“对了,”关山看我,“我想好它的名字了:十九。”
“嗯,挺好听的。”我点头,又问,“因为今天是十九号吗?”
关山对我眨眼:“嗯哼。”
……
-2038年4月30日-
不记得上一次人到得这么齐是什么时候了。孟鹤归和戚云间去世后,我们这群组乐队的家伙便很少再聚。一是各自工作都忙,二是事情突然,大家都需要时间缓冲。
今天难得大家都在,才发现她们俩的死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七年过去,大家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各自的领域也都闯出了名声,但聚在一起,好像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那群小孩儿。
吃完饭,时间还早,我们商量要不要再去哪儿逛一圈。
“去你酒吧呗,”有人提议道,“就当我们是来友情驻唱的。”
“喂,”我打量说话的家伙,她这几年一直驻外,新闻上倒是常见,但真人却是忙得没影,“你都多少年没唱过了,别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哟,瞧不起我?”她一拍桌子,“当年要不是老娘带头,乐队压根组不起来好吧!”
“行行行,”我举手投降不跟她争,“想去就去吧,反正我那儿乐器都有。”
“但是——”我扫视众人,“缺了鼓手怎么解决?”
大家簌地沉默了。以前在乐队里,孟鹤归是鼓手。
我本无意挑起大家的伤感,可是人都走了那么久了,总该要正视事实。
“我有烟,你要吗?”我问我们的外交官女士。
“肺不好,戒了。”她甩手,仰脖把酒喝干。
“其实,”关山默默举手,“我知道一个人选,而且现在有空。”
“谁啊?”我毫无头绪,“我认识吗?”
“认识,”关山点头,“大家都认识。”
…
关山叫来的人,是贺南晴——孟鹤归的妈妈。
她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衣着打扮很入时,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说是和我们同龄也大有人信。
贺阿姨跟我们打了招呼,然后便开始调鼓,看架势显然是个熟手。
“我不记得贺阿姨有这项技能啊,”我悄悄问关山,“她什么时候学的?”
“她们走后不久,”关山回忆道,“那年年末就开始了吧。”
“我以为妈妈会告诉你的,原来没有啊。”
“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我这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百页的台词倒背如流,生活里的事扭头就忘。指望她还不如指望咱家那俩猫崽子。”
关山深觉有理。
…
周五晚上,又是假期,酒吧里客人不少。我们一行人虽是悄悄从后门来的,但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有找我和关山合影的,也有找贺阿姨签名的,把我们堵得好久没法上台。
因为是临时起意,我们没准备很多曲目,便只唱了乐队的成名曲,以及我的《倒流海》。
我站在台上,想到陈闻莺就坐在我身后,而靳夏就站在我的眼前,忽然便有种梦幻感,仿佛两个世界在此刻交融,两个世界中的人与事混杂起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乐声渐起,台下的许多双眼睛里,我独独撞见了一双纯黑的。
那是关山,我的关山。
我与她对视,唱起自己的歌。
海不能倒流,过往亦然。
我们能做的是铭记,以及释怀。
像越关山,像贺南晴,像秦红叶,像陈闻莺。
像每一个曾有悲痛而终究走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