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兵器还是战力,江淮兵比之大周军,都还远远不足,所幸夺下江淮,此地米谷丰沛,尚有练兵与锻造兵器的可能。 参军周徐不甘心,“不如郡守回江夏,给末将两千士兵,末将一举剿杀李奔,大周死了这员大将,等于断了半臂,就这么放走可惜了。” 陆宴未允,“以江淮兵的兵力,两倍于李奔,尚有战力,我等奔袭一日,战至此时,将士们已极为疲乏,再战并无胜算,先回江夏。” 周徐尤自不甘,但从信王起兵开始,所有事都是这名翩翩君子操定的,一步一步,一城一池,从无一步行差踏错,他并不敢轻慢。 前车之鉴,后人之师,秦鳌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周徐脑子霎时清醒了很多。 陆宴派斥候打探中路军消息,与伤兵一道回城,强攻之下江夏城墙有坍塌缺口,但景策守城多有疑兵之道,伤亡不算多。 陆宴回郡守府,沐浴完,府医重新给伤口换了药,千柏送了密信来,“斥候来报,没在高平打听到夫人踪迹,三五月内,高平新近安家的人里,也没有相似的。” 陆宴拆开密信看了,裴应物、杜锡并未查出什么结果,两人大约从未想过, 一名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布下如此杀局,也绝不会想到凶手千里迢迢自京城而来,想查到她,会比平常花无数倍多的时间精力。 以她缜密的心思,此时想必躲在高平某处静观其变,已传来天子回召裴应物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当也有她的踪迹了。 陆宴温声吩咐,“让斥候查十二月、一月两月里出高平的人。” 千柏应是,看了眼案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书,忍不住劝,“大人早些歇息罢,受伤不轻,夫人要是知道了,定然也挂心。” 便见主上如墨画般的眉目间泛起想念,看着窗外的青竹走了神,千柏知道,在平津侯府寝房外,也栽种有青竹,夫人常倚靠在窗户口,与主上说话,言笑晏晏,恩爱意合。 千柏换了热茶,悄然退了出去,自夫人离开九江,主上便常常如此,只盼夫人早日归来,与主上团聚。 陆宴微阖了阖眼,片刻后从案桌下暗格里取出一幅画卷。 她说她从不画秘戏图以外的图册,临走那日,却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幅画,画中男子青衣素带,墨玉冠发,是她以为的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他。 他倒宁愿她画的是她,便有了这一幅画像。 千柏守在书房外,见元副将求见,便引着他进了书房,轻轻关上门退下了。 元颀问礼,迟迟没得到应答,诧异抬头,扫眼间却是一震。 案桌后男子以首支頤,展着一幅画卷,画上女子依窗而立,姿容倾绝,言笑晏晏。 元颀目光落在那双潋滟杏眸上,震惊而狂喜。 又迟疑。 画中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出现在这里,想必与郡守令关系不浅。 可郡守令原是平津侯,家居京城,妻子不幸罹难九江,怎会出现在高平。 元颀再施一礼,“禀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此画像能否借末将一观。” 陆宴回神,见有男子盯着她的画像,收了画卷压于掌下,不悦道,“将军失礼了,这是陆某妻子的画像。”网?阯?发?b?u?y?e?????????e?n?????????5?.?????? 元颀僵震,陆宴见其神情有异,念及此人是从北而来,也曾在高平逗留过,说不定便是她留下的什么风流债,心里越发不悦。 将画卷悉数压在掌下,如画的眉目间带起冷戾,又不得不耐下心问,“内子有要事要办,假死托名掩藏身份,元将军在何处见过她?” 元颀正待说话,外头有斥候兵急报。 千柏接了密信,疾步送进书房,陆宴拆开看完,变了脸色,国公世子高邵综未死,藏匿建兴,举兵谋反,恒州三十县有变。 第48章 故人回京。 东平县南归的官道旁,山林茂盛,卫兵选了临近溪水的旷地安营过夜。 卫队长陈安伸长脖子远远看去,不出意料,后头那一长串商队不远不近选了野地,跟着歇息下来了。 回京的卫队出京第二日便被一伙商队尾随了,后面的商队有样学样,到今天,跟着的有五六波。 陈安见廷尉正从营帐出来,忙上前行礼禀报,“又是那些商队,末将去把他们赶走。” 裴应物扫过一眼,“一伙人围在一起做什么?” 陈安忙去打听了回来,“是商队里有一名妇人,擅长下棋,后头五六个商队里也有好棋的,都去找那妇人试手,听说没一个能赢的。” 陈安不屑,“要末将说,这些下九流懂什么棋,丢着棋子玩儿罢了,再钻研十年百年,在大人手里,也走不出十手。” 裴应物未有应承,陈安便想起这位廷尉正,断案有酷吏手腕,为人却少言,这一路对百姓,与对他们这些官家子弟是一样的。 出生世家,位居一品,又有太后做后盾,纵然对他们这些官宦子弟爱答不理,也不肯接受沿途郡县府官招待,风餐露宿,他们也是不敢有怨言的。 便不敢再议论,只行礼道,“末将去把他们赶走,省得吵着两位大人。” 杜锡过来听见,冷笑一声,“我等尸位素餐,半点不知羞惭也就罢了,缘何还做得出将百姓赶走这等事来。” 陈安脸色涨红,手握着佩剑,却也不敢拔刀,只得心里唾骂一声背尸匠,潦草施了一礼,告退了。 杜锡冷呵。 郎官原是武将储备,太-祖先帝时也出过许多名将,这几十年却一年不如一年。 武将本为保家卫国,现下百姓们不敢堂堂正正走官道,只能想方设法坠在官兵后头,以避灾祸,这些个未来的大将军非但不反思,反将百姓称为下九流,实在是可恶可憎。 裴应物将文卷递给他,在溪水边青石上坐下,甩下鱼竿,“官风如此,指望他们听了一二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是不可能的,杜兄何必动怒。” 杜锡听得淤泥二字,神情阴郁,“咱们俩倒因祸得福了。” 他二人此来为查阉贼案真凶,一则不想查,二则他们到高平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那凶手布局如此精妙,能叫他们抓住就奇怪了。 如今高国公世子起势,不必他们呈报,天下人与天子,都会以为云泉山一案是高国公府残余势力所为,目的便是为了救出高国公世子。 哪怕以他二人来看,凶手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李莲。 但此案没有浪费时间精力查下去的必要,先前一直在查,也只不过是好奇幕后之人,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做下的。 无论如何,此人必定心思缜密,聪颖过人。 信王反叛,半个江淮失陷,北地高家军复起,消息一旦传回京城,天下哗然,无论天子还是朝臣,都不可能再在李莲案上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