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个人,大约全都要倒,来的多了,里头有聪明的,必也要掉下来三五个。 写了字的布帛栓在绳索半中央,五万钱财宝名录写得清楚,只希望来人不要全部目不识丁罢。 只要有一人贪慕珠宝银钱,就还有周旋的机会。 宋怜头顶着木桶,坐在水里,意识昏昏沉沉的想着,要是真要五六日不见城破,她与母亲,小千在地底下团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耳朵嗡嗡嗡地响,盖过了外头一切声响,宋怜便也不去听了,靠着墙轻轻呼吸着,思绪飞得很远,想象母亲做的水团,想象小千听说可以学医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不免又想起陆宴,倘若她对他有一二分信任,或许在这世上,她就不会是孤魂野鬼,尽管她不想去想,不想去承认,但她本可以有能相伴的亲人,却被她搞砸了。 “阿怜?” “阿怜?” 眼前光影变暗,周围似有水声搅动,大约哪个倒霉蛋掉进来了,她费力地睁眼,想着如何利诱这个倒霉蛋帮她脱困,却被拥进一个新雪气息的怀抱里,陌生又熟悉。 宋怜呆怔,怔怔仰头看着,借着光看清了那紧蹙着的眉,呆住了,“阿宴?” W?a?n?g?址?f?a?布?页??????ǔ???é?n???0????5?.?????m 那玉山远月般的容颜此时透着雪山的冷漠和寒气,一言不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挽着绳索,两人被绳子拽着往上提。 腰上箍着的手臂稳固有力,自他身体透出的温度驱散寒意,宋怜怔怔看着,直至光线越来越明亮,照出他虽染泥泞却如玉山倾颓的风姿容貌,确认是真的,屏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挽紧绳索,平静地看着她,漆如点墨,没有丝毫情绪,“你曾救我一命,我自还你一命,如此也两清了。” 第55章 分寸上药。 绕着绳索的手指指骨明晰,掌背和手腕淡青色血管脉络分明,揽着她的手臂稳固而有力,如画的眉目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他沾染泥污依旧澹泊恒宁的气息,陌生的是墨眸里冷若冰霜,衬得他温泰的容颜也锋利而冷锐。 困意席卷,又猛然提起神,“那个闻偣偣,还有四个婢女,差不多一刻钟前从这里逃了出去,她们猜到我的身份,很快会把士兵引来这里。” 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揪住他胸膛前的衣襟,他长而浓密的眼睫垂落,冷淡淡漠地看着她,宋怜顺着他的视线,微顿住片刻,松了手,才听他声音平静疏离,“已经抓住了。” 两人正被拽着往上提,很快出了井口,刺目的阳光叫她睁不开眼,风袍拢来身上,晒进来的阳光熨出让人四肢舒展的暖意。 宋怜意识昏沉,勉强挣开眼皮,往四周看去,共有八人,都衣衫褴褛做寻常百姓打扮,两人守在断壁残垣下,有两人昏倒在地,剩下四人三人正收拾绳索,一人企图将昏倒的人弄醒,手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 叩首行礼时神情异常,“见过夫人。” “本侯与宋氏女已和离,非我夫人,称呼其为宋女君即可。” 他声音平静无波,下属们面面相觑,埋首应声称是,“见过宋女君。” 宋怜抬头看他,抿抿唇轻声说,“这个迷药没有解药,他们中的量不多,也要昏睡几个时辰。” 千柏从一开始便偷眼觑着,见主上启唇,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刻薄冷漠的话来,赶忙上前见礼,“千柏见过女君,大周军防守戒严,城外汉王兵势凶猛,现下不是出城的时机,还得再等等,他们不眠不休赶到京城,少有能休息的时候,正好安生睡一觉,无妨的。” 那自始至终拥着人不曾放手的 男子投来一瞥,带着隐隐的压迫和不悦,千柏住了嘴,忍着腹诽转过身去,帮着收拾绳索,其余几人默默走开,各自找位置,监看外头的情形。 远处有兵马疾驰的动静,宋怜被拥着隐进断墙后,两堵墙之间只有尺宽的距离,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一处,宋怜不由屏息,察觉对方心跳平稳无一丝波澜,便尽量往后一些,想拉开些距离。 “想死么?” 润泽而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宋怜垂在袖间的手指动了动,抬了抬眼睫看他,他往后会如何安置她呢,救她出去,从此分道扬镳么,想来以他对她这样的态度,大约是不会请她做幕僚的。 她心底竟也没有为他态度生气的兴头,实在头晕倦怠,靠着墙低声道,“两间偏房的灶洞里砌了隔间,能藏人,我好困哦,要睡了,阿宴……” 风止云散,拥着的人绵软无力,若无他支撑,便要滑去地上,沉睡中黛眉依旧微蹙着,呼吸难受。 陆宴抬手,探到她后背,松了些捆缚的绑带,她身体轻动,沉睡里呼吸清浅了许多。 面容被涂抹了药汁,依旧遮掩不住的憔悴,唇色干裂,半点没了先前的润泽,比之去年,清减了至少七斤,视线落在那渗血的手臂上,沉了脸色,抱着人进了偏房。 千柏送来了药,去后院寻地方生火烧水,煮些清淡的粥食。 暖热的温水从喉咙流进胃里,又有清甜的粥,驱走身体的寒意,温暖透进四肢,接着是苦味的药汁,她知道需得快些好起来,昏昏沉沉里也十分配合地咽下去,到后头唇齿间被喂了一枚蜜饯,甜意在舌尖散开,勉力睁开眼,只见隔间里灯火昏黄,他坐在她身边,肩背修长,袖袍微卷到手臂,握着温热的巾帕,正与她擦拭手心。 许是察觉她醒来,巾帕随意搁在被褥上,神情平静淡漠,“醒了,自己擦。” 宋怜想坐起来些,但病症似乎抽走了她的力气,没能成功,便只躺着,轻声问,“阿宴怎么把平阳侯接去江淮了。” 陆宴目光落在滑落的被褥上,停顿片刻,挪开视线,温声道,“不想病得更重,把被褥拉好,至于平阳侯,再过一月,他便可回京了。” 意思便是要与她割席,连朋友也不做了。 宋怜嗯了一声,动了动手指,并没有抬起来,只是落下泪来,“那闻偣偣与宋彦诩一样可恶,她打我的脸,连同那几个婢女,抢我的财物,几千钱,连同我攒下的珠宝玉石……” 她面容并未洗干净,昏黄的灯火里,只一双杏眸里含着水色,泪珠挂在眼睫上,并未滑落,却无端叫人心生烦躁。 陆宴扯了扯交叠的衿领,眸光里阴鸷怒盛的光冷锐,怒火燎原,“女君想对付那几个女子,可以同在下直言,便是看在女君侍奉我母亲多年,尽心尽力的情份上,欺你辱你之人,在下亦不会置之不理。” “不必对在下谋心算计,在下非父非兄非夫,你便是哭,无用,也失了男女分寸。” 宋怜从来只当他是温润公子,未见他与人争辩过,重逢后却是数次见识了他的刻薄嘴毒,停顿片刻,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