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警告,暴虐威慑显露无疑。 王极忙埋头见礼,并不敢弄出动静,也再不敢抬头去看。 旁的事他不知,但他知道,季朝倘若再敢同主母亲近,亦或是心存觊觎,只怕真要丢掉性命了。 待主上抱着人上了台楼,王极才起来,领着隐匿院落四周的侍卫远远避开。 光线彻底暗淡下来,风被阻隔在了屋外,宋怜被抱进一间房,她依旧看不见,只许是因为宽阔,显得更加空荡荒芜。 她没有被立刻放下,她似被抱着去了箱笼前,他单臂便能箍牢她,另一手似扯了一床被褥,扔到榻上。 不防备她被重重扔到榻上,只因被褥软和,她没有磕碰到。 宋怜轻轻曲腿坐起,见黑暗里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只立在两丈远的地方,沉冷寡言,并不过来,她轻咬了咬唇,因着摸不清楚他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心思,心里着恼得很。 第96章 变动【一更】机会。 夜极静,卧房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宋怜取了身上风袍,叠好放到一边。 平日里相处,他是极平和体贴的,只自从她表达出亲近的意图,他便阴晴不定了许多。 譬如方才,与她相贴,不肯松手,现下又清泠泠的。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也知他沉冷不虞。 若说他已厌烦了她,偏给她换上她喜欢的软褥。 宋怜心里恼火,他无兴致,她便也不强求,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将他先前盖的被褥铺平垫在身下,空出外侧的位置躺下,盖好被褥,合上眼。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睁开眼将被子每一个被角和褶皱都拉得整齐妥帖,想象自己漂浮在开阔渺茫的江水上,思量卖贼案的事。 她长久缺眠,慢慢竟也睡着了。 梦里依旧充斥着血红色,她有些习惯,又难以习惯。 惊醒过来不免难受,或可以服用些迷药,只近来读了些医书,便也清楚危害再小的迷药,也只应偶尔用才好,恐怕往后用药方量越来越重,折损五脏六腑。 又尽量去睡,似乎睡着了又没睡,她知晓自己在做梦,甚至知晓床榻床柱的位置,也能醒过来,只醒来再睡也是一样的,便也不再折腾了。 塌陷在被褥里的指尖却被触碰,温凉干燥的手指缓慢又漫不经心茬进她手心。 那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触碰她指尖,带起些痒意,缓缓上延,最终停在脉搏处,指腹轻压着,手法熟稔。 是把脉。 她竟从不知他习得医术,先前也从未在他屋里见到医书药材。 宋怜困惑,想问他,只屋舍里寂静安宁,她一时便不想动。 那温凉的触感轻压着她手腕经络,似顺着某些规律往手臂游移,她身体竟渐渐放松下来,暖融的温度驱走些修罗地狱的昏黑。 虽没有陷入深眠,却与泡在温泉水中一样,身体浮出几分轻盈舒展。 宋怜只觉被柔软的云层托裹,安静地躺着,待那变得些许温热的手指离去,便摸索着去牵,拉来脸颊边枕靠着。 那手指指骨有力,骨节如玉精心雕琢般完美,黑暗里竟叫她体会出些清贵来,她曾数次见季朝洗手做羹,也曾牵过,这一刻竟觉十分不同,格外喜欢起来。 大概先前牵着只是牵着,她并未留意他的手竟这般漂亮。 也或许她可以学会他这几下似随意又精研的手法,教给清碧,再请清碧帮她疏络。 宋怜神思游离,虽不曾深眠,也极喜欢这片刻宁静。 掌心里是她白皙凝荔的侧脸,她手指搭在他手腕,似对夫君情深似海的妻. 高邵综居高临下看着,神情晦暗。 习武之人目力超于常人,重回北疆收拢失地时,缺兵缺粮,多是智取,也曾数夜潜伏山林,夜里视力亦比寻常人稍好,她绯糜慵懒,依恋依赖的情态落入眼中,眼前却是落鱼山江船上她面对大火平静冷静的模样。 她施计将他的弟弟引诱上山,隔着江水,看大火吞噬,从始至终,没有半点犹疑。 恨意滋生翻涌,清冷俊美的面容沉进阴鸷的夜里,他骤然抽回手掌,负于身后握紧,见她黑夜里睁眼望来,一双杏眸秋水盈盈,并不为所动,神情寡淡疏离,“你月信将至,这几日动心动性,折损身体,早些歇息。” 他声音沉冽好听,宋怜无意识轻咬了咬手指,“阿朝竟还知晓女子病症么?” 高邵综眸底漆浓,神色冷淡,林州时她不肯同他亲近,哄骗他说因子嗣艰难,需修养身体,以无嗣的理由脱身,他信了她想同他生儿育女的谎言,翻看医书,只一场黄粱梦,她不愿同他亲近,又何谈子嗣。 因着他是‘季朝’,处处透着眷恋,知晓他是高兰玠,恐怕恨不能他葬身火海,一丝一毫也不愿被他触碰。 唇角牵出冰冷的弧度,他探手握住她后颈,将人提起,叫她撞进怀里,舌撬开她唇--齿,碾压,攻城略地。 她对他无半点情,记不起两人之间一丁点相处,认不出他,倒也不错。 他亦想看看,来日事败,真相大白,她知道失身于他,于他身下放荡承欢,季朝不过是诱她上钩的饵,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她双眸水润,面颊微热,在他臂弯里已软成了水,嘤咛声颤,若非他臂膀桎梏着,她已滑落榻上,似想揪住他衣袍,指尖无力,皓腕随薄衫衣袖垂落。 一幅予以予求,任凭采撷的模样。 妒意蔓生疯长,他撒了手,任凭她摔落,压着情绪的声音显得平静,“休要动性,睡罢。” 宋怜半空被丢下,身体难受,几乎从眸里逼出水汽,心底却莫名松了口气,看着他黑暗里他显得高大伟岸的身影,一时竟生了退意。 她欢喜他的亲近,可那强势霸道,几乎蛮横的动作,阴晴不定的性子,叫她想起某些她从不愿想起的人和记忆。 她不后悔,可也从不去想起。 季朝的性子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与他平日表象亦不同,危险了许多,深沉难测。 她看走眼了人。 他已经离开了,隔着屏风,似临近踏出屋子,才停下脚步,冷淡的声音传来,“观你脉搏,有惊眠之症,恐怕有服用汤药昏眠的习惯,长此以往,中岁短寿,女君还是注意些。” “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他医术竟高明至此。 恐怕还有许多她不曾知晓的。 宋怜却只道了谢,克制住了想要靠近探寻的好奇。 门吱呀开了,洒落些许月光,又随着关门声,陷入漆黑,宋怜想回云府,只现下已是半夜,行走不方便,只得作罢。 身体空茫得厉害,她在被褥里翻身,脑子里不知为何都是他那句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 那低沉醇磁的声音里带着莫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