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翅膀,颇有些凶地瞪着她,凶狠黑亮的鹰眸里又带着挂心担忧,像平素梳洗羽毛一样,够着喙来啄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宋怜接过季朝递来的风袍披上,温声道,“方才以为萧琅在此处,恐怕他误以为我品性不佳,赶忙过来想找他解释,没成想是看错了人,竟是方家的公子,无碍了,走罢。” 季朝自知今日自己为何有了能同她独处的机会,方才空落的心绪如此明显,季朝欲告知真相,只是她越加与平津侯有往来,平津侯便越加危险,他微服来此,身边除了亲信,并未带多少人马。 要出口的话便压回了心底,唇上似乎还留有温软馥香,季朝避开她的视线,知她被夺了心魂,恐怕再无心情同他闲逛赏景,忽略身后如芒在背,抬手给她系上风袍,带上幕离,“改日再约。” 宋怜同他周旋着,估算高兰玠何时发难,每年清明节前后她会前往翠华山,希望这之前,高兰玠季朝,以及潜伏在安岳的北疆军,能悄无声息退出蜀中。 便微仰着头,朝他软声邀约,“今夜戌时后,阿朝可否在秋然苑等我,夜里也想同阿朝在一处。” 心似被雨水浸透,又被岩浆灼烧,连呼吸也似刀戈,季朝知晚上赴约的必不是自己,亦只能点头,送她出门前,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因挣扎而艰涩,“真情里亦常掺杂假意,虽爱你至深之人,所行亦非女君所愿,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女君务必勿要放松警惕戒心。” “……哪怕是季朝。” 他说得隐晦,若不知情由,恐怕听不明白,宋怜能理会他的好意,知若与高兰玠有了了结,此后与他恐怕也再难相见,念及两人数月相伴,青弘巷的院子,在心底道了谢,上了马车后,掀开车帘去看,望着他站在原地,随马车越行越远的身形,亦道了谢。 那马车驶入街巷,已停了的细雨又连绵成空濛的银纱,季朝往马车消失的方向踏出一步,却又凝住脚步,握剑僵在远处,片刻后退往一边,双腿似灌了沉铅,埋首见礼。 高邵综从书苑出来,雨丝打湿玄黑衣袍,似裹着深秋能沁入骨髓的寒意,停在他面前,平静的目光落在他头顶颈处,片刻后抬步上了茶楼。 掌事本是已要闭店,见了来人,心生畏惧,并不敢侧目,避让一旁,心道今日是如何的道运,先前一前一后的男女已极为出众,现下这一位,清贵冷肃,一等一的样貌,虽不知身份,却也绝非寻常人。 极有气度,掌事便也不担心茶楼有事,轻松了提起的心。 王极跟在后头,先是怒其不争地狠狠瞪了季朝一眼,见主上已拾步上了楼梯,又取了银钱,递给掌事,笑容满面,“劳驾掌事多担待,要一壶蜀茶,给我便好。” 掌事笑着接了,知这是要清场的意思,备好茶,唤了后厨的小厮,先回家了。 王极守在楼下,拉住正要上楼的季朝,朝他恨恨叮嘱,小声咬着牙,“你上去立刻认错。” 季朝沉默垂首,挣开王极的手臂,上了楼行礼,立在窗前的男子看着他,大约有一刻钟,手中把玩的弓箭放到了案桌上,静声问,“她为何碰你。” 季朝跪着,知面前男子于她的事上,妒烈之心一日盛过一 日,埋首回禀,“属下不知,女君邀约属下,戌时后在秋然苑相见。” 那正搭在箭弓上的手指微动,又停住,盯着他的脸,竟似忍耐住了,又似恢复成了廷议之上,气度斐然扶危定倾的北疆王,端茶浅饮了一口,搁下茶盏,修长的五指理着被雨水打湿的袖袍,“她便是相邀,也不过因心生寂寥,莫要泥足深陷,将来连性命也丢了,我与张昭,岂非你前车之鉴。” 季朝沉默不语,知其是念在多年主仆,耐着性子没有取他性命,恐怕有一日,他会死在雕翎箭下,这一日,恐怕不远了。 高邵综手指轻抚着茶盏,从窗口看向街角,这一处茶楼的位置比书苑还偏些,楼下无论是医馆,还是避雨的檐廊,都看不见这里,那陆祁阊只在这里站了片刻,偏她冒雨跑来看,同陆祁阊倒十分心意相通心有灵犀。 不见陆祁阊,失魂落魄的模样,十分刺目。 临行前,看着面前的下属,似有眷恋,亦令人生厌。 摩挲着茶盏的指腹收紧,瓷片碎在掌心,带起血痕,他用手将碎瓷片拨弄到一边,“你走罢,从今日起,再无蜀中季朝,你与北疆,再无干系。” “与蜀中,亦再无关系。” 季朝一震,抬起头来,知他是要在今夜说明身份来意,与女君开诚公布。 她要知道真相了,知道他是北疆奸宄。 季朝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行叩了大礼,才又告退了。 季朝出了茶肆,走至医馆外廊檐下,略站了站,回了青弘巷院子,并未立时推门进去。 昔日她偶尔过来用饭,他买菜回来,推开院门,院子里她或是乘凉看书,或是摇椅上半躺着,闲适晒着晚阳,他摊开手心,暗色的钱袋里装着两片莲瓣,是他仅剩的所有了。 他并没有进去,不知要做什么,在门前站了片刻,折转去了农市。 却在凌云街碰见一人上前拜礼邀请,男子生得寻常模样,周正和煦,季朝自是认得此人的,平津侯亲随,姓张名青,江淮斥候长,武艺不俗,擅追踪。 张青笑着拜道,“我家主人姓陆,京城无名人士,只是见公子不凡,备下一盏清茶,邀公子一同品茗,万望公子拨冗相见。” 祁阊公子少年成名,世无双。 季朝应了声好,并未摘下面具。 宋怜回府后处理完郡守令府送来的文书,捡着吴越国海国两地的原书洲志,以及译注成中原通行文字的译本,对比着研习吴越国的语言文字,天黑时见是清荷来点灯,倒多看了她一眼,通常侍奉笔墨灯台这样的事,是由清碧来做,换了清荷来,无非清碧有事,亦或是她有事。 清荷脸因欣慰显得微红,比寻常沉默的样子多了几分生气,“奴婢今日在广汉凌云街见到两位男子,一个温润似暖玉,一个似冰冻的寒霜所化,皆是一等一的好样貌,气度出类,女君喜爱何种模样的,奴婢去打听。” 宋怜重新从书案上抬头看她,撑着额头有些啼笑皆非,她今日去的医馆便在凌云街附近,怎生没见着,念及街上看见的那一角袖袍,看着昏黄的灯火,又微微怔着出了神。 片刻后方回神,“吴越近日来信频繁,恐怕要忙,已无暇顾及其它,我与季公子有缘无分,再过几日便会分开,清荷往后不必操心这件事了。” 清荷听了,知女君最是以政务为要,只得歇下了心思,倒又起了想学画画的念头,见女君正翻看她看不懂的书册,自己站了一会儿,便也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