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兴王府,领重兵,欲离间我同……她,实是正常,先生又是为何?” 王邈吃惊,脸色涨得通红,欲要张声,对上少年人淡漠的视线,记起君臣有别,硬生生将高声咽了回去,只对那云氏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敷衍请过罪,退到书房门外,甩袖离开时,神情不怎么好。 李珣传苗决进来,问她现在到了何处,这几年她并未阻止他收拢斥候卫队,倘若她当真有二心,又怎会坐视不理,又为蜀中东奔西走,他听信谗言,倒将她逼到这般地步。 论才学谋算,便是再寻十个臣僚,又怎及得上她一人。 心底便起了焦灼,听苗决回禀,她确实是去了东湘城,才稍安心了些,念及王邈方才难藏的不满,抿了抿唇低声吩咐,”盯着些先生,相安无事倒也罢了,若不回禀擅自做了什么手脚,出手制止,立时来回禀。” 苗决应是,安静退下了。 虞劲快马加鞭回北疆,一路北上至雁门关,恰逢高家军得胜归来,北疆王率亲兵,夺西河,俘左部贤王,新羯王以三万牛羊交换左部贤王,成群的牛羊被赶回关内,军粮以外,悉数分给了将士百姓,代郡一片欢腾。 事关重大,虞劲并不敢耽搁,待北疆臣僚商议完政务退出营帐,立时埋头回禀,“皇太孙身侧有王邈、林玄,公羊鹤几人,多进谗言,女君为免太孙猜忌……服用了药……” 第135章 失踪谋算。 “…是绝嗣药。” 北地风劲,裹挟雪粒扑进营帐,沐云生放下正仰饮的水囊,隽秀的眉蹙起,“女君足智多谋,暗 中替换药物,做下障眼法也不一定……” 他生就一幅玲珑心,话说着停下了,斥候营行事,送来的消息必是验过真假,李珣身为蜀地主公,既忌讳宋女君有嗣,想用假药骗过他恐怕不易。 绝嗣药的事大约是真的了。 无嗣又怎能任定北王妃,以女君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为妾,此举是杜绝了两人将来的可能。 营外号角声密集,有军情传来,沐云生不由看向案桌后。 桌上铺着北地舆图,那人尚不及换下盔甲,玄铁凉寒的质地映着深潭的黑眸,自战场上带出的杀伐气还未消融,越显严冷,他一语不发,只是自墙壁上重新取下尚沾血的长戟,吩咐另换一匹战马,竟是要亲自领兵。 随令路明张了张嘴,想劝不敢开口,沐云生拦了一拦,目光落在那握着长戟的手上。 本是荆山玉石的颜色,偏有寸长的伤口拉过手背,腕骨上方鲜红的血迹自衣袖蜿蜒而下,肩臂必是伤得不轻。 沐云生眉头越皱越紧,“不过是仓皇逃窜的残军,还用不着你亲自领兵,你该休息了。” := 高邵综神色平静,“能从刘同手下逃脱的残军,不是简单的羯军,我的伤没有大碍,你叫军医过来给你治背伤。” 他生就一幅刀刻的容貌,疏离冷漠,神情苍冷无绪,似乎心上人服用绝嗣药这件事,与今日北疆下雪了一样稀松平常。 语罢已不等旁人再劝,出了营帐,接过侍从手里的缰绳,驭马离去。 那大雪中的背影清正笔直,端的岳峙渊渟,仿佛两天一夜未得眠的人不是他一样。 沐云气笑了,抬手掐了掐眉心,让随令取了风袍来,“去请冯医师跟着。” 路明见他也要去,急得劝,“先生身上也有伤。” 沐云生摆摆手,自己取过风袍系上,“死不了。” 此番雁门遇袭,定北王借雁门府将败势,引左贤王入瓮,于阳山设伏,斩断羯军左翼。 高家军虽大获全胜,但既要牵制郭庆,以防其伺机而动,护代郡百姓不受羯人侵扰,想以最少的伤亡灭左贤王大军,高兰玠再是殚精竭虑,也有陷入死地的境况,围攻龙城时,沐云生因监送粮草陷入敌营,不得已提剑杀敌,背上挨了一刀。 伤口看着吓人,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当时已处理过伤口,在一众伤兵里算不上要紧,倒是高兰玠,这几年性子越加凉冷,战场上不管不顾,伤了病了皆不放心上,一心只为开疆拓土,夙兴夜寐,似乎连停一停的功夫都没有。 欲清阉党肃清天下是一,未必没存着早一日平定战乱,便少一分与宋女君刀戈相向的可能。 为此连日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 他自己精通医术,碍不着性命的伤势,潦草处理过,便全当不存在了。 不足千人的羯军往河西逃逸,欲投郭庆,被截杀于曲阳,前后拢共不到两个时辰。 厚雪叫鲜血融化,原野上血红一片,士兵清缴兵器战马,填土掩埋,不留活口,沐云生从来看不惯血腥,对这样的场景却提不出异义,羯人眼里,大周人连牲畜也不如,动辄劫掠烧杀,高兰玠要灭羯族里能拿得动弯刀的,没什么不对的。 到这会儿才驭马上前劝,“算算时间,还来得及制止女君,或者暗中将药换了,冯老看过虞劲带来的药方,稍动一动里面两位药,天下能看出药方破绽的,绝不超五个,谅那李珣看不出来。” 大雪簌簌而下,不过一刻,草原上血红已被白雪覆盖,再不见一丝踪迹。 高邵综勒马转身,驭马回营,“这些年她帮着收拢不少能臣武将,李珣颇有威望,如今虽不能同她分庭抗礼,却也再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贫弱少年,蜀中此时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若祸起萧墙,蜀中基业功亏一篑。” “绝嗣叫李珣放了心,方可图谋长远,她当不得一点闪失,绝嗣是逼不得已当断则断的抉择,站在她的立场,并无不妥。” 他声音沉冽,不见半点怒痛,沐云生哑然,说不出辩驳的话,单是她与江淮、同北疆过往的纠葛,要叫李珣与诸臣僚放心,绝嗣无疑是永绝后患,当下最好且最有效的办法。 “可这样,她同你再无可能了。” 马蹄踏入已结了冰的河流,带起冰渍,溅入伤口,是刺骨的寒,高邵综握着缰绳的手指收紧,驱马驰策。 冰冷寒冽的声音落进风里。 “定北王妃并非非她不可。” 沐云生勒停白马,冷眼看向那道阴沉的背影,轻呵一声,不是非她不可,这些年你倒是成亲啊。 临近军营,远远可见火光盛烈,歌舞欢笑声穿透寒夜。 北疆军与羯人征战数月,暴雪覆盖原野,阻隔行路,眼下羯王元气大伤,羌、胡两族畏惧北疆军兵事,探出来的触须已悉数暗中收回冥河以西,至少这一个年关是安稳的。 关内百姓得了牛羊,反将好酒好菜送至军中,篝火燃亮半边雪天,烈酒烹煮,欢笑声驱走雪夜凉寒。 以后会越来越安稳。 沐云生长舒口气,听着营地里的欢笑声,心底不由跟着舒朗,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