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质疑拍摄手法的也许有,敢于质疑叙事的,那要自己想想后果。
徐峥自己也做了导演,对李安的叙事技巧感到佩服。
《少年派》的叙事结构可谓绝妙到了顶点,采用双层叙事结构,将奇幻冒险与哲学追问巧妙结合,展现了导演对人性、信仰和真相的深刻思考。
不只是他,恐怕许多电影人看完之后,都认为李安的电影语言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甚至有人称其为“东方电影大师的巅峰之作”。
然而,随着解构的深入,再去看,越是内行人,越能意识到电影里刺眼的象征符号。
观众也许有人觉得是巧合,作为导演,知道电影从来没有巧合。
徐光头一开始是认为,即便是像李安这样备受推崇的导演,其创作也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方话语体系的隐形枷锁。
等到审视蔓延到《色·戒》,再到《卧虎藏龙》,再结合中国商业电影的发展……
徐峥三观近乎破碎,他作为早年比较接近沈三通的人,回想当年沈三通的一系列判断,更能体会到沈三通眼光的可怕。
宁浩道:“我只能说试试,得不得奖不好说,只是这样玩的也太大了。”
在这场解构之中,观众不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从业者才是。
宁浩也是一次次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几乎完全颠覆了以往的想法。
徐光头压住心中的狂喜,要是真做成,绝对能讨沈三通欢心,嘿然一笑道:“你换个角度来想,他们恶心我们那么多次,我们还回来一次很过分吗?”
宁浩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还回来一次那么简单。”
刚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李安,没想到舆论变化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对他执导的《少年派》的深度解构,充满了尖锐的批判,甚至将他描绘成一个被西方叙事驯化的“文化打手”,一个迎合后殖民主义、为帝国主义霸权服务的工具。
而且从《少年派》开始,审视过去他的作品,还在排映的电影票房腰斩。
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面对的某些东西。
他感到一阵震撼,仿佛被人从梦中惊醒。
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电影叙事,那些被全球观众赞誉的视觉奇观与哲学思考,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此赤裸裸将他所有一切,摆在了大众面前。
北京酒店里。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映衬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李安放下助理整理的资料,手微微颤抖,茶杯里的水泛起涟漪。
“我是……被驯化……的吗?”李安喃喃自语,几乎哽咽。
第37章 激烈
李安回想起自己从湾岛到美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吃软饭”的家庭主夫,一步步走到今天。
作为世界知名导演,名扬天下,在华人世界饱受尊重。
改变他命运的《推手》,他的个人首部电影,得到了詹姆士·沙姆斯的帮助,不仅做制片人,还一块编剧。
此后,《喜宴》《饮食男女》《理智与情感》《冰风暴》《与魔鬼共骑》《卧虎藏龙》《绿巨人浩克》《断背山》《色·戒》《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等等,两人合作无间。
一切是如此的丝滑。
李安从没感觉到,自己在他迎合西方的审美与叙事逻辑。
在李安看来,拍摄出《卧虎藏龙》,将东方的武侠哲学与好莱坞的类型片嫁接,赢得了全球的赞誉,是水到渠成也是厚积薄发。
然而,此刻回望,这一切的背后,是否真如涛涛舆论所说,他不过是一个被西方叙事选中的人?
詹姆士·沙姆斯文化背景,也不是秘密。
“老虎是吃人的。”
这句话在李安脑海中反复回响。
在影片中他将老虎与派的关系描绘成一种共生,或许正是对现实的一种粉饰。
老虎作为食肉动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派的威胁,正如帝国主义对第三世界的掠夺与压迫。
帝国主义、霸权的工具……
其实,李安内心并不排斥或者厌恶文化代理人的身份。
而是没法接受自己被工具化,被驯化。
他的思绪回到了《少年派》的拍摄现场,他记得自己如何精心设计每一个镜头,老虎与少年的共生关系成为影片的核心隐喻。
那是让他夜里睡不着觉,为之兴奋的巧妙结构。
无与伦比的灵感火花在每一刻迸发,有些日夜里,他甚至会担心自己的心脏,因为过于兴奋而承受不住。
李安简直认为是上帝降临,冥冥中获得了某种加持,将对人类生存本质的深刻追问,对信仰与真相的复杂探讨,巧妙的包裹在了电影叙事之中。
各大影评协会暗示他,20世纪福克斯公关方面的人也暗示他,这部电影有可能斩获奥斯卡。
然而,名利似乎成了泡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