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一片陌生的天地。灰暗的天空压得极低, 铅云翻滚,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远处山峦起伏,却不见半点草木, 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裸露在外,如同巨兽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是玄冥真水的味道!
“这是……魔渊?”薛瓷皱眉,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龙牙匕首不见了。她心头一紧,那匕首是师父赐予她的法宝,三百年来从未离身。
谢无尘的霜华剑仍在手中,但剑身上的寒芒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变得黯淡了许多。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远处一座高耸的黑塔上——塔尖缭绕着暗紫色的雾气,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玄霄的魂魄逃到了这里。”他声音低沉,薛瓷注意到他的呼吸比平时急促了些,“他在借助魔渊之力重塑肉身。”
薛瓷心头一凛。魔渊是修真界与魔域的夹缝之地,这里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她曾听师父提起过,魔渊中的灵力不仅稀薄,还会被某种神秘力量不断抽取。若让玄霄在此地恢复实力,以他对净世白莲的了解,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在他完全复苏前阻止他。”她咬牙,正要迈步,却被谢无尘一把拉住。
“等等。”他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在地面勾画出一个简易的阵图。薛瓷认出那是北境谢氏独有的探灵阵,但阵纹刚成型就开始扭曲消散,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魔渊的规则与外界不同,”谢无尘眉头紧锁,“灵力消耗会加快十倍,且无法自然恢复。”
薛瓷这才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缓慢流失,仿佛有无形的漏斗在抽取她的力量。她试着运转心法,却发现吸收灵力的速度远不及消耗的速度。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她抬头看向谢无尘,却见他眸色深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无尘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丹药表面布满细密的金纹,隐约有火焰流动的痕迹。薛瓷一见那丹药,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焚血丹?!”她声音陡然提高,“你疯了?这丹药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强行提升灵力,服用者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
谢无尘却神色平静,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致命毒药,而是一颗普通糖果:“魔渊压制灵力,但无法压制血脉之力。”他看向薛瓷,目光灼灼,“你的净世白莲本源在血脉中,不受此地规则限制。”
“所以呢?”薛瓷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心头猛地一颤。她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谢无尘跪在父皇殿前三天三夜,只求取消那道将她远嫁他国的圣旨。那时的眼神与现在如出一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我来做你的剑。”他捏碎丹药,赤红色的药粉化作火焰缠绕上霜华剑,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你只需指引方向,我来斩开前路。”
薛瓷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说这太危险,想说他们可以另寻他法,但谢无尘的眼神告诉她,这已是唯一的出路。三百年前她没能阻止他为她赴死,三百年后历史似乎又要重演。
“……好。”她最终只说出这一个字,却伸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触手处一片滚烫,“但若你撑不住,必须立刻停下。”
谢无尘唇角微扬,那个笑容让薛瓷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春日,少年将军在御花园中为她折下一枝白梅:“遵命,殿下。”
两人朝着黑塔疾驰而去。谢无尘的剑锋所过之处,魔渊的污浊之气被硬生生劈开,赤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薛瓷则闭目感应玄霄的魂魄波动,净世白莲的金光在她周身流转,如同一盏明灯,在混沌中指引方向。
随着距离黑塔越来越近,薛瓷能感觉到谢无尘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那是焚血丹在燃烧他的生命。她想让他慢一些,但时间紧迫,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玄霄变得更强大。
轰——!
黑塔近在咫尺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小心!”谢无尘挥剑斩断几只骨手,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片大地都化作了尸骸的巢穴。一只骨手抓住薛瓷的脚腕,尖锐的指骨刺入皮肉,鲜血顿时涌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