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菁菁猛然转过头,激动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真的愿意——”
“我听说宋寨主学识渊博,性情仁厚,不仅从不祸害周围百姓,还常常以严苛的家规勒令族中子弟,不许他们为非作歹。连自己的亲侄子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他都能秉公处理,不曾姑息。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高傲迂腐,但只从这事便能看出他是个好人,我心中还是敬佩他的。”萧喜喜用斧头劈断了宋菁菁身上绑着的麻绳,语速很快地冲她笑了一下,“何况不管我们怎么打,那都是千重岭内部的事,内部的事,自然轮不到外人插手!”
原本浑身冰凉的宋菁菁听了她这话,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又是庆幸,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表,只能忍着眼泪翻下马背,再无半点不服之意地冲萧喜喜磕了一个响头:“萧姐姐,往后你便是我亲姐姐!若是此番我们寨子能化险为夷,我一定说服我爹,让他从此以后唯萧伯父马首之瞻!”
“这些以后再说。”萧喜喜一把将她拉回到马背上,看向自家四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人。四哥,前方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说仔细些。”
宋菁菁闻言连忙看向萧远川,含泪的眼中满是紧张,显然是怕他会不同意萧喜喜的决定。
萧远川被她看得不爽,心道他是什么很冷血的人吗?
但此时情况危急,他无暇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便只是冷哼一声,将自己看到的言简意赅地说来。
萧喜喜听完心里有了数,点点头,扬起手中长斧,下令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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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喜喜一行人赶到九牛寨时,九牛寨已经沦为人间炼狱。
那群身穿盔甲,训练有素的外来者攻下九牛寨寨门,闯进九牛寨后,就如蝗虫一般开始在寨中烧杀抢掠。
他们确实是朝廷逃兵,还是向来以悍勇著称的陈州兵。
陈州在兖州东北边,与兖州接壤,是一个多山少地,较为穷苦,但很有战略意义的地方。几十年前,这地方出过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带出了一群非常能打的骄兵悍将,是为陈州军。
几十年过去,陈州军已经不复当年神勇,但在早就被宦官佞臣们玩废了的朝廷兵马里来说,还是算得上拔尖的。所以出现在九牛寨的这群陈州兵,才能这么迅速地攻破九牛寨的寨门。
他们的领头者个姓罗的千户,因不服上司的管教,又不满军饷总被贪污,于几日前带着三千多人叛离陈州军,逃进兖州地界,想要寻一处好地方自立为王。
原本他们盯上的千重岭最北边的红枫寨,可红枫寨已经被九牛寨吞并了,他们闯进去后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便又南下往九牛寨来了。
九牛寨吞并红枫寨后,寨中人手虽也达到了两千,可这两千人里大多是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普通百姓,如何能是这些本就在战场上历练了多年,又一路杀过来的陈州兵的对手?
一时间,原本安宁祥和的寨子里哭声震天,血流成河。
“老爷,不行了,前门也守不住了!你快带着夫人少爷他们从后山小路走吧!”一个浑身浴血的护卫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踉跄着冲进宋家门哭道,“那些畜生,那些畜生马上就要杀进来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骂那些逃兵畜生,是因为那些人闯进他们寨子后不仅烧杀抢掠,还肆意糟蹋女眷。他已经看见许多相熟的妇人姑娘被那些兵匪就地侮辱,这其中甚至有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和未满十三岁的孩童!
还有他的妹妹,他唯一的妹妹,也因为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了台阶上……
巨大的悲痛和愤恨让护卫说完这话后就再次冲了出去。
他要去跟那些王八蛋拼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流着泪瘫倒在椅子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直,眉眼细长,下巴上留着美须,看起来文质彬彬,很有文人气质。
他就是宋菁菁的父亲宋振涛。
那些逃兵来攻打寨门的时候,宋振涛正为小女儿的失踪而心急,听说有人闯门,还以为是又来试探他们的萧家兄妹,心里并没有太在意。可谁知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闯门的人是一群穿着盔甲的逃兵,且足有两三千人。
宋振涛这才意识到不好。
他当时就想找人求援,可周围两个大寨子都已经没人了,唯一有可能赶来支援他们的萧家兄妹又是他们的敌人,他根本无援可求。
那群逃兵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攻破寨门杀了进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二叔三叔他们都已经走了,我们也快走吧!”一个年约二十六七的青年急声将宋振涛扶起,他是宋振涛的长子宋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