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在一起之后,其他的细微变化暂且不提,最直观首要的改变就是——他的烟瘾大了不少。 被穿堂风无意撩起,却落不回原位的心弦,总要靠尼古丁来压制。 “遥诗那可是我的地盘,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我能不知道?”姚郁舒疲乏的靠在姚郁真的肩膀上,美目半阖,唇边挂笑。 “大意了,下次一定注意。”陆鹤南轻哼了一声,他虽笑着,但字字沉稳。 京州的交通繁杂,不比滨海。高架桥上一个猝不及防的急刹车,随着姚郁真的一声惊呼,姚郁舒也猛地睁开了眼。驾驶位上的司机透过后视镜向姚家姐妹道歉,姚郁舒在忙着通话,故而只静默着扬眉,示意司机别放在心上。 听到电话另一端不对劲的陆鹤南下意识蹙起眉头,连笑容都被敛去:“怎么了?” “没事。”姚郁舒边回应着陆鹤南,边安抚似的拍了拍姚郁真的手,声音依旧平缓,“刚刚被刹车晃了一下。” “所以三哥今天搞这么大阵仗请客,是为了什么由头啊?”姚郁舒重新靠回姚郁真的肩头,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口吻中笑意仍在,但也掺了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正经。 姚郁舒既然能这么快得到滨海的消息,陆鹤南不相信她的人没有把他和梁眷的琐事,一并汇报。眼下这些显得多余的问题,不过是姚郁舒在等他给出一个合适的借口,以应对来日京州那边的追问。 肆意挥霍,凭义气坐庄请客是圈内公子哥的常事。但挥金如土不是陆鹤南的行事风格,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显得格外荒诞。 来日被陆家长辈询问,是迟早的事。姚郁舒现在问的这一切,不是多嘴,而是极有预见性的未雨绸缪。 陆鹤南落拓地靠在椅子上,直至视线落在桌子上并排而放的两个空酒瓶上,唇角若隐若现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在昏暗的角落里。 他单手夹着烟,视线飞速移开的瞬间,薄凉的笑意已噙在唇边。。 “你不是送了我两瓶酒吗?”陆鹤南正说着顿了顿,微不可闻的长提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我也得懂得投桃报李啊!” 尽管这酒他一口没喝、尽管这酒被梁眷拿来宴请别的男人,这份不重不轻的情谊,也该他陆鹤南来还。 “你这哪是投桃报李,是投李报桃吧!”姚郁舒不清楚这边的氛围,所以还能一脸轻松的同陆鹤南开玩笑。 “管它桃子还是李子,只要能让大家开心就好。”陆鹤南哼笑了下,他的话说得极轻,只在“大家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梁眷恰好在此刻回过头来,她紧紧捏着拳,呼吸无论如何也稳不下来,显然是明白了陆鹤南话里“大家”的意思。 一同领悟的还有远在京州的姚郁舒,她迟疑了一下,而后飞快笑答:“那我就借着这个‘大家’的光,多谢三哥款待了!” 被支去传话的侍应生去而复返。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竖着耳朵,将陆鹤南和姚郁舒的通话,听了个笼统大概,再看向梁眷时,眼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姑娘真是天生好命,可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陆鹤南口中的大家,恐怕只含了梁眷一个人。 一掷千金,只为搏红颜一笑,真是浪漫又奢靡。 这话其实说得也不严谨,因为红颜没笑。 梁眷不仅没笑,她鼻腔酸涩,眼眸氤氲到险些落下一场雨。 会场里的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儿雀跃,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真的都很开心吗?梁眷看不透。如果真的开心,为什么这份快乐没有感染到她?梁眷想不通。 她抬起脸,没留给陆鹤南一个眼风,很干脆的站起、转身、再踱步。除却离开时的脚步微微凝滞,余下的一切连贯到可以称得上是一气呵成。 偌大的遥诗酒店十八楼,推门而进的人摩肩接踵,只有梁眷一路逆行。她仰着头睁大眼睛,抬手拨开人群,生生将眼泪憋回了心里。 梁眷的离开没有任何预兆,饶是打电话时,留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陆鹤南也愣了刹那。等他在反应过来,梁眷已走出几步远。 没来得及跟姚郁舒多解释,他匆匆挂了电话,捞起梁眷遗落在椅子上的呢子大衣,搭在臂弯上,径直追了出去。 好在有如潮水汇聚的人流做阻挡,梁眷步伐虽大,频率却并不快。高挑的人影,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始终牢牢的锁在陆鹤南的视线里。 陆鹤南追得急,待人接物一向和煦的他在这时也没了分寸,直至梁眷被风吹起的发尾扫过他的面颊,遥远的人变得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才重新归于平稳。 右手轻轻扶在梁眷的腰侧,稳稳的将她圈在怀里,隔开人群的推搡,护着她一步一顿的朝门外走。 他知道梁眷在和他闹脾气,所以悬在空中,不敢有丝毫冒犯的手僵硬到发颤。说是扶着她的腰,实际上宽大的手掌和流畅的腰线间,始终隔着若即若离的一寸距离。 这咫尺天涯的一寸,是陆鹤南留给梁眷的壁垒。他要她永远握着把控全局的主动权,进退得宜,胜券在握。 从十八楼电梯门口,再到三十二层行政套房,两个人一路无言,该说些什么,陆鹤南通通不知道。 他只知道梁眷在把身侧的他当空气,而他垂首跟在一旁,连呼吸都下意识变得清浅。 办理入住那天,梁眷还觉得这行政套房太大、次卧多余,眼下却分外感激这空旷的屋子里,还有个除他身侧以外的栖息之地。 共处一室都能让她身心俱疲,更何况是同床共枕? 主卧和次卧房门相对,梁眷没有任何犹豫,穿过客厅,直接向右挪步。手指落在门把手上,手掌下压,次卧的房门被缓缓推开的瞬间,梁眷听见陆鹤南在喊她。 耳朵罢工太久,以至于听到他的声音,梁眷都恍惚到不敢肯定。 “眷眷,新年的时候有许什么愿望吗?”许是沉默太久,陆鹤南问话时声音有些哑。 梁眷顿住脚步,扭过头,看见陆鹤南站在玄关门口,臂弯上仍搭着她的大衣——服帖、顺眼,看上去比她站在他身旁还要登对。 她错开眼,不顾皱缩发紧,怒批她口是心非的心脏,认真反问:“说了就能实现吗?” “不一定,但……”不用梁眷打断,陆鹤南自己就有些说不下去。 成年后就独当一面,游刃有余的他,在望向梁眷那双冷淡如林中晨雾的眼睛时,突然也有了惴惴不安的感觉。 因为他招架不住梁眷眼中的那份冷漠。 局面渐渐脱离了陆鹤南的预期轨道,他的姑娘也隐隐让人琢磨不透了。他不是个好的老师,梁眷却是一个天赋极佳的学生。 陆鹤南从未想过,隐匿情绪这套手段,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