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上,就又被一声沉沉的呼唤给打断。 “梁眷,你过来一下。”徐如洁站在讲台上朝她招手。 梁眷没办法,只好将文件保存,电脑半合,慢吞吞地朝前走去。 直到教室里的人尽数散去,徐如洁才清了清嗓子,正色着开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分心的状态有这么明显吗?梁眷心虚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嗫嚅道:“也没忙什么吧。” 将近六十岁的徐如洁,满头银发,穿着考究。她摘下眼镜,混浊的眼睛射出寒光,审视起自己这几年来最得意的学生。 梁眷在这一届学生里,科研和绩点是样样出挑,拿到硕士推免名额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是这对自己前途不上心的态度,没来由的让徐如洁干着急。 “各大院校的夏令营最快还有一两个月就能举办,最近你们专业有不少人找我给他们写推荐信。”徐如洁捧起茶杯,轻珉了几口,才接着悠悠道,“你什么时候来啊?” 梁眷松了一口气,神态也自然了许多,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我还没有想好……”没被戳破“不务正业”秘密的梁眷,答得坦然。 她确实是没想好。在受邀当微电影的编剧之前,她是没想好究竟要报哪所院校。异地恋实在太痛苦,她总要和陆鹤南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然而现在,除却距离,她竟斗胆想换个专业。 “没想好什么?”徐如洁拧眉打断了梁眷的话,倏地又松开,“是没想好研究生读哪个大学?” 想到这,徐如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将国内那几个中文专业最好的大学,像报菜名一样一一报给梁眷听。 “如果单看专业排名的话,我的建议还是首选滨海大学,但是如果你未来想去一线城市发展的话,江沪大学和京州大学也都很不错,他们的研究方向和你本科参与的那些科研经历,也很对口。” “当然选择权还是在你,不过这几所大学的教授,我都有认识的,将来你联系导师,我也能帮你说得上话……” 梁眷的话被噎住,她原是想实话实说。可眼下徐如洁还在兴头上,她不想骤然泼恩师一盆凉水。 “好的老师,我会考虑一下的。”梁眷咬着唇,终是垂眼藏起心绪。 等到徐如洁为梁眷规划完未来三年的硕士学业,再放她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一个小时前创作剧本的热情,已经被赤.裸.裸的现实毫不留情的击碎。 所以,终究是要把好不容易发掘出来的天赋与兴趣当做爱好吗? 梁眷收拾好书包,满怀心事的朝教学楼西门走去。 陆鹤南的电话正是这个时候拨进来的,梁眷彼时正在现实与梦想之间煎熬着,因此接电话的时候,欣喜之外声音还是沉闷。 “你现在怎么有空打进来?”梁眷扯起唇角,内心换算着眼下英国的时间,“你那应该是十一点半了吧,吃午饭了吗?” “还没。”陆鹤南声音温和,似是觉得这样答太过冷漠,停顿数秒,他又接上一句,却故意把话留了半截,“在等人。” 梁眷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对于他要等谁并不感兴趣,只当他是在等需要应酬的对象。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听上去不太开心”只聊了两句,陆鹤南就听出梁眷情绪上的不对劲。 陆鹤南语气沉沉的一连三个问题,打得不善撒谎的梁眷措手不及。 “什么事都没有啊。”梁眷心虚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辩解着。 想到陆鹤南远在英国什么也看不见,梁眷立刻沉下气来,甚至还调动身上的所有情绪,开了个玩笑:“我刚下课,有谁上课会开心啊?” “刚下课啊。”陆鹤南有意无意地将梁眷给出的回答呢喃了一遍,而后又问道:“下课之后,准备干什么啊?” 梁眷抬头,看了看前路,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窸窣声也没有多想,乖顺又诚恳的向陆鹤南汇报自己的行踪。 “还没出教学楼呢,打算去西门的小吃街上买点晚饭。” “去小吃街买点好吃的,心情会变好吗?”陆鹤南举着电话吐字慵懒,像是真的在随口问问题。 梁眷的脚步再次放缓,她沉默着想了一瞬,像是在思考这个假设的可能性,最后耷拉着脑袋诚实答:“好像不会。” 不过三言两语,陆鹤南就将梁眷用心粉饰的太平看了个底朝天。电话那头,陆鹤南笑得不能自已,连带着刻意压制的平缓语调都跟着尾音上扬。 他笑他姑娘的单纯,也感谢自己这些年来被迫与人相处、打交道的经验不算毫无用处。最起码,他还能及时看出梁眷的情绪低迷,不至于让她独自捱过。 “原来我们眷眷真的心情不好啊?”陆鹤南顿了顿,没等到梁眷的回复,又反问了一声,“嗯?怎么不说话?” 那声眷眷似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缱绻到让梁眷隐匿在夜色里的白皙脸庞,都无故染上一抹诱人的酡红。 “那如果。”陆鹤南欲言又止,故意卖了个关子。 对着未知的事情,梁眷果然来了精神,立刻接上话茬反问:“如果什么?” 脑海中那根松弛的弦蓦然绷紧,梁眷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如果……梁眷彻底停下脚步,纵容自己继续深想——如果此刻他在身边就好了。 “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你身边,你的心情会变好吗?” 陆鹤南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只是在随意做一个可能实现的假设。 可他的声音光是通过电波震在耳边,就让梁眷的呼吸蓦地停滞了一瞬,她生怕呼吸声会惊扰到这场来之不易的绮梦。 可即便没有呼吸声,也有胸腔里紊乱的心在不安分的咚咚作响。 时刻关注梁眷一举一动的陆鹤南,适时提醒:“记得呼吸宝贝。” “你回来了是吗?”梁眷咽了咽口水,问得小心翼翼。 “宝贝,今天是愚人节。”陆鹤南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真挚的同梁眷say sorry,“愚人节快乐。” 而落在梁眷耳边,她只觉得陆鹤南连道歉都是从容不迫的。哪怕他明知这是戏弄,哪怕他明知她不喜欢这个玩笑,哪怕他明知她会伤心。 世界上究竟为什么要有愚人节?为什么要在今天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梁眷慌张无措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到真的忘记了呼吸。脑海中因无限情动而绷紧的那根弦,也就此断了。 她想,自己明明没有一双会迎风流泪的眼睛,为何偏偏此时流泪? 第73章 雪落 早春晚风簌簌, 穿过楼宇间的微风,褪去寒意,自脸庞拂过眼尾, 在无意间吹起几滴盛在一汪平静湖水中的晶莹。 梁眷强忍着,眼泪滑落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