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原脑海里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吧方予诤,我不跑还留着干嘛?等你说完对不起然后跟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当作一切没发生吗?我能这么想,你能这么说吗?
柏原忿然地叽里咕噜了一句,被子挡住了,方予诤没听清,靠过来,这下更是已经逼近到眼前。
让人沦陷的五官就这么怼过来,本来就还十分清晰的记忆又冒了头,给柏原看得心跳加速。方予诤现在完全清醒着,应该很明白这个距离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才对,那他为什么还是选择这样做?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心碎,可一旦得知自己大概并不是一块被人用掉就扔的抹布,柏原又坚强地恢复了好心态,他拉下被子说了一句:“能谈什么,你只有那些对不起喝多了的车轱辘话。”
说完立刻又挡了回去。
方予诤也不懂了:“喝醉了别往心里去,不是你说的吗?”
经过这样漫长而又混乱的一夜,脑袋里还有成吨纠结的思绪,唯一的堡垒就是现在安全温暖的被窝。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柏原暂时脱下了社会人的面具,步上了能够平视方予诤的台阶,想要和他平等地对谈。
决定顺从心意做一个不畏权威的勇士,柏原反驳:“是谁先说的重要吗,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无意义地左右互搏,但现在这就是他最后的防线,只因为面对这个看起来就会是赢家的人,他要求自己就算输掉,也绝对不可以软弱地任人宰割。
第16章 坦诚
方予诤已经很久没跟谁打过这种乱拳,他发现事情可能会比他想的更棘手。
可是柏原不留情面的拆穿也让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只能先挑容易的:“我说对不起,是因为确实冒犯了你。”柏原立刻想到了那些“冒犯”的画面,对自己临场时慌乱反应的怨恨再次浮出水面,如果那时没那么崩溃,也许还不会觉得接下去的自怨自艾有那么可笑。
但面上柏原只是点点头:“这样很不好。”
方予诤来就是认错的,接受批评,于是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柏原在等方予诤的下文,后者坐在他的床边,目光专注地看着柏原脸上的一小块被灯照亮的暖色,被无声注视的人有点不太自在,别扭地偏了偏头。
而外间暗夜中的雨声越发急促,噼里啪啦地砸得处处作响,不知道是谁混乱的心跳。
寒意里,方予诤不合时宜地怀念起两人那时紧贴的体温。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明白。
不然就用回大家心照不宣的那个借口,说自己喝得烂醉,什么都不记得了,过段时间再找个理由把人调走。
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永绝后患的,但凡他冒犯的不是柏原,方予诤上午就这么干了。以他如今的心性,最烦的就是这种细腻缠绕的麻烦,他早就过了为了这种事、为了照顾其他某个人的情绪而纠结的年纪。
可是现在手里高高举着剪刀,他却下不去手一把剪断二人的纠葛,归根结底,舍不得那个说着“你还有我”并拥抱过来的青年的,是他自己。
房间安静得不像话。
躺着的柏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你后退一点,我坐起来。”方予诤如梦初醒般照做,两个人总算回归到比较正常的姿势,柏原把被子拢至脖子,清清喉咙:“你为什么突然又来了。”
“当时我实在太不舒服,但我觉得我应该来,”方予诤话说得诚恳,“所以好一点之后我就来了。”
这是在卖惨吗?柏原不确定。从夜里开始就起了的怜悯之心又按捺不住地冒头。是啊,明明陷入悲惨的人是自己,可是这样的方予诤还是可以让自己不忍心。
“没有必要,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怎么样,”但还是不说不舒服,柏原仗着此刻自己泄愤有理,说出的话是往常对方予诤绝不会有的刻薄,“再说你又不缺想给你当助理的人,换一个不就好了。”方予诤全然接受着他的脾气:“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柏原迟疑地看向他。
方予诤难得露出一丝紧张:“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你是唯一听到过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发现心里还压着这种东西,我还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从来没有管过。”
向来“完美”的男人清醒状态下的一番剖白把柏原给震住了,他的一只手在被子下攥紧,竟是替方予诤捏着一把冷汗。
流露软弱,袒露心声,这难道不是方予诤这样的人一向最忌讳的吗?没想到对方还没说完,方予诤顿了顿,语气充满了不确定:“那你对我说的那句……是认真的吗。”
柏原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