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撒谎的对象,是她自己。
“我在书上看到,有时候,人类可以通过蒙蔽潜意识里的认知,使显意识受到影响,从而改变个性与人格,或者更替情感媒介的联系。”
祁绚顿了顿,“而后者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具体的名词来解释。”
“——移情。”
他侧过脸,面颊与温子曳贴在一处,人类柔软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微不可察的颤栗。
“少爷,你因移情而厌恶标记环。”
“苏枝因移情而爱你。”
祁绚长出一口气:“这就是今晚,我要交给你的答卷。”
小夜曲叮叮咚咚的节奏敲落,漫长的沉默后,温子曳说:“很好。”
祁绚的脸颊被濡湿了。
针扎般的刺痛从契约另一端浮现,时隔月余,他再次看到了当初匆匆一瞥的画面。
昏暗的灵堂前,大少爷在继母棺前垂着头,怀里紧拥一捧雪白玫瑰。
这是自出事以来,温子曳首次踏出疗养院。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该缺席这场葬礼。
他也这么觉得。
他木然地随着人流送葬,面无表情地被哭泣声包围。
那么多人在为死者哀悼,她的朋友,苏家的人,还有温形云。少年赤红了眼圈,死死盯住母亲的棺材,像是十分伤心。
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最伤心的那个,毕竟,亲如生母的人是为了救他,死在他的眼前。他受了重创,精神力一落千丈,变成连门都打不开的废物,不声不响地将自己封闭在房间中许多天。
然而温子曳心中唯有愤怒。
有生以来,他从未被如此愚弄过。
【假的。】他想,【全部、所有、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不需要多做调查,温子曳最擅长的就是从细枝末节中找到答案。只消摒弃掉感情,冷静思考,苏枝临死前的那番话就足够说明一切。
所谓的“爱”,不过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大胆而疯狂的算计。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无疑,他输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他终究小看了人心,之前被捧得多高,摔下来就有多惨。骄傲、自尊,一夕崩塌。
这段日子,他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只不断地朝自己发问。
为什么?
凭什么?
温子曳死死瞪着苏枝的棺材,心绪翻滚犹如地壳下的熔岩,那个曾被他视作母亲的女人正躺在里边。一想到她已安详地睡去,他心底便如万千虫蚁啃咬一般难受。
为什么你能一死了之?
凭什么你能这么轻松?
“起来啊!”
起来和我一起痛苦啊!
“为什么不起来?”
如果为救我而死,那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岂不可笑至极吗?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
你真正爱着的宝贝儿子,你的形云,不是还没有长大吗?
不是还没如你所愿,继承温家吗?
带我出来,不是要杀了我吗?
不是觉得都是他的错吗?
……他愤恨地叫出声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没有人会回应他,永远不会再有了。
“我没错……”温子曳跌倒在棺材旁,怔然出神,他一遍遍地想,“我是受害者,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才是应当被谴责的那一个……我应该恨她。”
对,他不需要爱了,他要恨她。
可他又欠她一条命,这份恩情如鲠在喉,让他连恨都恨不痛快。
——那就还给她好了,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哪怕是丢弃他为之而生、为之而活的继承人身份……也在所不惜。
说到底,他从来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过。
而被他放在心上、珍之又重的东西,全都先一步抛弃了他,背叛了他。无一例外。
苏枝是……【他】也是。
第59章 我输了
“【他】是谁?”祁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