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谁都能这么平心静气地接受爱人与别人的子嗣的,他居然肯主动当说客。”
眯起眼,温子曳想起祝琰对他小心翼翼的表现就觉得好笑,轻呵一声,“看来,我的这位‘小爸’一点委屈也不愿意她受。心思够细,也够用心,不怪徐清渡喜欢他。”
“……我也一样的。”祁绚闷闷说。
这话说得没首没尾,温子曳不明所以地转头:“什么?”
祁绚猛地凑近,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他凝视温子曳微微讶然的神色,双手撑住身前的地面,肩头倾斜。这个动作就像将大少爷整个虚揽进了怀里。
他们刚刚都喝了点酒,如此之近的距离,温子曳有点分不清呼吸间缠绕的酒气究竟来自于谁。
虽然私底下,祁绚一向表达直白,贴来抱去也是常有的事;但有外人在时,出于王室的礼仪教育,他的契约兽总会保留些许矜持。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甚至徐清渡和祝琰就在不远处,温子曳没想到祁绚会突然靠过来,不禁意外地挑起眉梢。
“怎么了?”
他看着祁绚的眼睛,绀紫色的两枚宝石在夜晚闪闪发亮,似有千言万语,辛苦地忍耐着。
温子曳一时有些出神了,下意识摸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小声询问:“你是不是醉了?”
祁绚摇摇头,他喉咙梗了梗,才缓慢开口。
“祝琰不愿意让他的爱人受委屈。”雪白睫毛扑扇一下,他认真道,“我也一样的,少爷。”
“他们感情好不好,我不在乎;徐清渡有什么难处,是不是为此耿耿于怀、难过自责,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的感受。”
“最后为什么要把话题岔开?鸠人的事,之后找个正式场合再说明明更合适,不是吗?”
祁绚了解温子曳,就像温子曳了解他。
正因比谁都要了解,所以他才明白,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故意的。
“你在回避。”祁绚笃定地说,“你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温子曳叹了口气。
好吧,尽管他也没打算瞒着祁绚,但连这种幽微情绪都分毫不差地捕捉到,这只雪原狼是不是快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倒也算不上回避……”他心底小小别扭了一下,“只是觉得没必要继续。”
祝琰也好,丛雪也好,乃至整个争渡——这个以徐清渡为核心建立的团队,每个人对待他的态度都尽可能的亲切爽朗。相处时,温子曳不难感受到对面的小心翼翼。
如此呼风唤雨的一群人,为什么偏偏对初次见面的他这样体贴?
答案并不难猜,只会是因为徐清渡。
她关心他的感受,在乎他的态度。她想见他,却又为此局促不安。
祝琰说的一点不错,他们不愧是母子,连这方面都很像。不知所措,就先表演出“得体”的模样,一旦被揭穿,就只好用玩笑打闹来掩饰心虚。
温子曳呼出一口白雾,仰望它在半空上升、消散。
氤氲水汽模糊了不远处女人的侧脸,下颌相似的弧度,令他心底一阵触动。
“她对我感到歉疚,所以祝琰想要替她背负这种歉疚。”
他说,“再往下聊,等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大概就要乞求谅解吧……我不希望变成那样。”
“知道她曾为丢下我而感到后悔,知道他们没能回联邦见我的理由,就已经够了。”
温子曳说着,垂下头,轻轻笑了一下。祁绚从他脸上看到十分柔软的神色,“这已经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了,再多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或许我会将这些年的不顺全怪到他们身上,或许我会向他们索取补偿,又或许我只是把内心的话说出口……无论那种举动,都可能轻易伤害到她——他们就是要将这种权利赋予我。”
“但这是不应当的。没有人做错了事,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温子曳摇摇头,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权利有多可怕。来自亲近之人的责怪,是锥心之言,是在梦中也无法遗忘的冰冷箭矢,能将胸腔贯穿。
他花费多长时间,经历多少曲折,才逐渐从阴影中走出。
所以他不能、也不愿意对别人这么做,哪怕这只是一个假设。
“当然,也许是我多想,毕竟寻常人不像我一样敏感,受不得半点否定。不过,既然预料到这种可能性,就不该由其继续发展。不是么?”
说完,温子曳长舒口气之余,莫名空落落的。
他还未细究这股失落,衣领就被往下揪,躲闪不及地靠进祁绚怀里,一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按在肩胛上的指腹略微颤抖。
“可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