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在头等舱一个在经济舱,和分头走有什么区别?”徐知宜叹口气。
“我们不是partner吗?当然要步调一致。”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嫌弃过。
徐知宜还想争辩,但一侧过脸,看到沈肆紧紧抿着的嘴唇,他呼出的热气扑到她面颊上,真实而热切,她忽然心软了。
她想起那个晚上,他寥落地看着飞雪说:我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我所有的光芒都是不了解真相的人们投射在我身上美好的幻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粉丝与明星不也是这样的关系吗?
众人眼中光芒万丈的他,嚣张、霸道、固执地虚张声势着,但骨子里其实——
他是害怕被抛弃吧。
“好吧!”徐知宜叹口气:“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接下来,交给我!”沈肆忽然就笑起来,她果然是属荔枝的,外硬内柔,表拧巴又难看,内心却白莹莹不失温润。
徐知宜去离机场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这里有给名人政要准备的专用入住通道,可以避免沈肆被人围观。
她将装着病毒的密码箱锁进保险柜里,又独自去把租来的车还了。最后折返回酒店26楼的贵宾专用餐吧。
接到徐知宜的电话后,沈肆又打了个电话,才从房间里进餐厅,选了最角落的位置,他付小费超级大方,外加自带的光环,竟然鼓动服务员从楼下中餐厅,搬来一大桌广式下午茶。
“这家餐厅的下午茶,是全广州最好吃的。”他殷切地敲了一下桌子,对徐知宜介绍。
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的徐知宜,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食物,一向黑森森雾蒙蒙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喂,你不怕服务员把你卖了?”徐知宜塞一只q弹软糯的虾饺进嘴里,烫得尾音一下就含糊了。
“能在这一层楼工作的人都不会多嘴。”他舒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很没形象地摊在椅子上,长腿尽情舒展开。
徐知宜不断往嘴里填食物,她吃得很秀气、一小口一小口,却连绵不绝,筷子几乎没有停过。
沈肆含笑望着她,偶尔夹一筷子绿油油的芥兰。
“你怎么不吃?”徐知宜用筷子点了一下,被她风卷残云后的各色蒸格。
“我能吃吗?”他戳了戳自己轮廓分明的腹肌:“我好几天没去运动了。一回上海,就会被狗仔围追堵截,如今风口浪尖,他们恨不能把我拍得丑态百出。”
“放心,你的脸360度无死角,能把你拍丑也得摄影师有这个本事!”徐知宜笃定。
“你360度观察过我?”沈肆将脸凑到徐知宜跟前,故意暧昧地冲她挑眉。
“你——”正要骂他是老孔雀,一道浓重的阴影突然就罩在她头上,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zero?zero……?”
徐知宜和沈肆同时抬头,一个斯文清瘦的外国男人正眼带惊讶地站在桌前,含笑看着徐知宜。他穿着亚麻灰的西装,没扣扣子,敞开,露出质地柔软的白衬衫,绿灰色的眼睛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zero!”他继续轻唤,还故意揉揉眼睛:“im not dreaming, right”
“no,it’s a real dream!”徐知宜停下筷子站起来,微笑看向对方。
男人上前一步,难掩激动地用力拥抱了一下徐知宜,两人开始用英语交谈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几乎同时问了同样的问题,又一起胡乱笑了一番。
接着男人先说,他是来广州出差的,和美国一位经济部的要员一起来参加一个国际金融论坛。而徐知宜则告诉对方,她已经回国了,在上海一所大学里做研究,还是研究病毒。
一低头,她看见男人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恭喜你,结婚了。”
男人故作遗憾地笑了:“等不到你,只好结婚了。”然后他拿出手机,给徐知宜看他女儿和妻子的照片。
徐知宜淡淡笑着寒暄:“哇,你就不怕我看了嫉妒”
男人亲昵地将手搭在徐知宜的肩头说,结婚生子这种俗事你才不会羡慕呢,你有病毒就够了。
徐知宜被噎了一下,睫毛垂下又扬起,笑了。
两人就这样站着,又聊了一些别后的情况,和一些共同认识的人,足足说了有十几分钟。他那双温情脉脉的灰绿色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徐知宜的身上。好像他的眼睛可以自动过滤徐知宜之外的所有事物。
沈肆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徐知宜的反应。
她从头到尾表现都很奇怪,即便是语气里表现出热烈和欢喜,那双黑雾雾的眼睛里却始终是克制冷静的,像终年蒙着一层细灰的黑宝石,让人看不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