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朋友都只是远远的牵挂,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亲近、如此细致地照顾着她。
尽管,她知道沈肆为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工作……但毕竟这份体贴入微的呵护,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就像——她偏头看向缠在床头的那条绒黑软糯的羊绒围巾,好像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这温度一直暖着她,在寂寞的、疲倦的、令人怅然的春夜里,暖着她。
她洗漱好上床,人刚躺进被子里,就闻到一股暖洋洋的太阳的香味。想必小古见下午春光明媚,替她翻晒过被子。
被子被拍松了,盖在身上软软的,像把蓝天白云抱入怀里。她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豁然松开,连头皮都酥了。习惯性地塞好耳机——沈肆的声音便传过来——
第61章 实验成功了一半(3)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肆会在录音里絮絮叨叨说一些琐事、比如他的演唱会被叫停了,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假唱被人发现身败名裂,比如他害怕被感染病毒,每天呆在家里,坚决不出门,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让进,又或者他看了一部电影,突然产生灵感写了新歌 ……更多时候,他只是吩咐她照顾自己、反复强调让她不要再吃药,也会哼几段旋律,念一段他新写的歌词,那些声音里偶尔会夹着他抽烟时极细微的吸气、或者他喝水时喉结滑动的声音,那让她觉得很性感……
她渐渐习惯了,不依赖安眠药,而是枕着他沙沙渺渺如雾般温软的声音滑入梦境……
转眼进入五月,校园里的蔷薇花一夜之间便爬满了篱笆。
感染病毒的人群也像蓬勃的蔷薇一样,遍布亚洲各地,连偏远的小山村也不能幸免。一个村一个村被就地隔离的现象,也越来越多。
而凋零在这个万物生发的暮春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千。
最可怕的是——至今没有任何一人治愈出院。医院不断爆发病人偷跑事件。
甚至传出,有病人每天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受不了压力绝望自杀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已经有医护人员在死亡的重压下,被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击溃,纷纷辞职。
世卫组织不得不伸出援手,派出无国界医生支援。然而杯水车薪,病毒俨然已经夺去了整个亚洲地区春的生机。
学校停课、工厂停产、写字楼里静悄悄的、商场门可罗雀、饭馆关门闭户、养鸡场一夜杀光了鸡……
人类好似一下被病毒打蒙了,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除了药房和殡仪馆的生意蒸蒸日上,所有行业举步维艰。
然而黑暗太久,光明便不再遥远——
春风终究还是吹进了戒备森严、重重防护的实验室。徐知宜的团队,终于等到了熬过了病毒感染、完全康复的两只小鼠,并成功提取了抗原,注射于雪貂后,病情全都稳定下来,更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雪貂完全恢复了健康。
12名全副武装的研究员,守着笼子里活蹦乱跳,重新焕发的了生机的雪貂,激动地手舞足蹈。
王院士更是老泪纵横,当场便决定将实验结果通报出来,并将成功提取的抗原,转移给已经准备就位的生物研究所,进行疫苗的生产研制。
“按照惯例,我们还应该再多做对照实验,康复后的雪貂与小鼠也还要再观察……”徐知宜有些不赞同王院士的激进:“况且目前仍然有三分之一的雪貂没有完全康复,只是稍微稳定下来。动物实验的数量远远没有达到要求,如果贸然生产疫苗,进行临床实验,会太危险。而且因为植入于s-h5n1的k病毒太过厉害,它虽然破坏了s-h5n1的m2蛋白的离子通道,却不能破坏包膜,在病人康复前,仍然具备传染性。”
“等?再等你做几百组实验?”王院士按住住激动地狂跳的心脏:“你不是一直很大胆、很敢闯吗?怎么现在退缩了?”
“做实验是要大胆、敢想、敢做、不怕失败。但是现在我们直面的是鲜活的生命,失败不起。”徐知宜冷静地争辩。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吗?这不是万无一失的时候,这是大家在赌命的时候!”王院士激动地捏进了拳头:“如果真出了问题,我扛着。”
“这么多人命,万一出了问题,您老一生的清誉都毁了也扛不住。”徐知宜冷冷道。
“失败了毁我一个。可是成功了,就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王院士寸土不让。
“你们也别说得这么惨烈。”朱凌见气氛僵持得所有人都呆立不敢动,连忙上前打圆场:“不是还有三期临床试验吗?如果临床试验的数据好,我们再投入疫苗的生产。这中间还有得折腾呢。徐教授我们这边,也同样可以继续动物实验,万一有问题,还来得及矫正。齐头并进,两不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