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人天生是弱者啊。”沈肆叹口气。
“天生?”徐知宜轻声笑起来:“没有什么是天生的。这不过是那些不愿意承受努力奋斗的痛苦艰辛、不敢向命运搏击、害怕失败、害怕付出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沈肆,你不欠她的。真要是有谁该为她的死负责任,只能是她自己。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害一个人的,只能是他自己。有人失个小恋,便一蹶不振。有人断手断脚,仍活得有滋有味。
“有些人,永远也做不对选择题,不是因为她是弱者,而是因为她是弱智!”她顿了顿,一点也不为自己对一个死者不留口德而汗颜:“现在,活着承受一切攻讦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可我毕竟活着。”他说。
“活比死更难!”徐知宜说。
“你的安慰,比任何人都——奇怪!”沈肆笑了,可是他觉得心里的阴霾被吹散了,只剩下夏日暖烘烘的风,醺得人醉。
“沈肆——我一定能找到阻止这场瘟疫的方法!”徐知宜忽然低下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肆,显得特别郑重。
“谢谢。”沈肆喉头一哽,除了这两个轻飘飘的重叠词,他找不到别的字眼,能够诠释心中的五味杂陈。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要扮弱者博同情。
可眼前的女人,却卯足了劲,拼了命,想要给艰险重重的未来,迎头一击。
看起来静水深流般的女人,却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澎湃动力。
“你不用说谢谢,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这种伟大的理由。”她苍白的脸上的眼睛好像正午的阳光,闪烁着逼人的热力:“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穷尽一生也要追求的梦想。”
“答应我,实现梦想的时候,要好好活着。”
“当然,若我挂掉了,谁来将病毒关进笼子里?”她自负地一偏头,唇角酒窝一闪,特别意气风发。
征服另一个自己的,应该也是这样一双自负的眼睛吧?沈肆暗自猜测。
几天后,徐知宜拖着行李和病体,独自出发去机场。
沈肆硬要开车送她。
结果,刚刚走进机场大厅,徐知宜去换登机牌,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尖叫。
替她办理托运的工作人员,也站起来,探了头向远处张望。
她心知不妙,回头一看,沈肆已经被人围起来。他狼狈的低着头,向外突击。可惜,越来越多的人举着相机、手机从大厅的四面八方涌过来。
徐知宜上一次看见这样的情形,还是小时候在动物园里。那是一匹孤独的狼王,被囚困在了笼子里,无数的游客嬉笑着围观、逗弄、拍照、扔食物,它却无法突围而出,只能暴躁地原地打转,那双绿莹莹的狼眼黯淡无华,惶惶如丧家之犬。
原来,不管你是再威风的王者,一旦囚困在名利的牢笼,也终将尊严扫地。
第88章 惊世骇俗的决定(3)
突然,隔了重重的人群,隔了各自厚厚的大口罩,沈肆抬头与徐知宜对望了一眼。
徐知宜忙举起手,向外用力连挥,示意他赶紧走。
沈肆便迅速低下头,努力排开向他围拢的人群,向门口奔去。而大一群人,则追着他,跟在他身后吵嚷着,举着手机一起跑。
看着沈肆被围追得狼狈不堪,徐知宜莫名觉得心酸。
心中暗自腹诽:天啦,那些飞沫足够给他洗个澡了。
在登机口等候时,她发了条短信给沈肆,提醒他进家门前把外套、口罩都扔掉,别碰家里的任何东西,第一时间用消毒液洗个澡。
而她自己,即便坐上了飞机,也全程戴着厚重口罩,连和空姐交谈都拒绝。
一出了大理机场,她便将外套和口罩脱下来,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她走到没人的地方,狠狠呼吸了一口大理干净的清冷的空气,终于从感染病毒的恐惧中,脱困。
来接机的是疾控中心的研究员赵辉和段梅。
赵辉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看起来颇像当地的农民,可一双眼睛却很灵活有神。段梅是个丰满的白族姑娘,颧骨上密密的小雀斑,令她看起来像个在校大学生,可实际上她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刚接到这位赫赫有名的病毒学家时,两个年轻人都被徐知宜的病态给吓到了。
他们不敢想象,这个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孱弱女人,就是那个提出如此惊世骇俗的研究方案,在邮件中表现得自信非凡的的实验室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