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圆脸圆眼,还像个孩子的霏霏面前,柔声说:“肆哥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
霏霏的脸更红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肆,用力猛点头:“嗯!我必须让肆哥更帅!”
到这一刻,老板的脸色已经像霜后的茄子那么难看了,可是他却仍然维持着风度,夹在满脸肥肉里的三角小眼,带着虚伪的笑意,冷瞥向其他工作人员,半施恩半示威地问:“还有谁想走的,一起提出来。我也好一并成全你们的情谊。”
众人默然,没有人再站出来。
从艺鑫出来,周雯、小古还有霏霏都发现沈肆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多了点更鲜活的灵光,令他整个人都温和起来。
好像春天的暖阳,不再咄咄逼人,却能令万物感觉到生机。
只有三个人的小团队,聚到了沈肆家中喝酒唱歌,哭哭笑笑闹成一团。人来疯的鲁鲁在房间里哒哒哒奔来跑去,不时兴奋地叫两声。
沈肆坐在地上,抱着吉他轻捻慢扫,眼前三张年轻的笑脸,化作暖意横流,好像之前那些锋利如坚冰般的恶意,都被这三人不离不弃的追随,给统统消融了。
早在对公众坦然自己不能再唱歌之后,他就已经做了从此黯淡下去的准备。只要心中梦想不灭,就算孤军奋战,他也能重新站起来,回到舞台的追光灯下。
只是他没想到,能在人生最黑暗、最低谷的时候,迎来了最长情的告白——陪伴。
周雯趴在沙发上,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看看搂在一起又唱又跳的小古和霏霏,又看看唇边浅笑不断的沈肆,忽然觉得时光一下倒流回了十几年前。
像第一次看见沈肆的那一刻,纯粹的梦想,和那涌动在心中,能与全世界作战的豪情,又回来了。
也许是,周雯等人辞职令老板动了怒。
当天晚上,沈肆与合作了十几年的老东家艺鑫正式解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社交网络。关于沈肆的□□,掀起了一波新的高潮。连带徐知宜也再次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尽管外面洪水滔天,沈肆却丝毫不为所动。
徐知宜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全意扎进她的实验中。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当事人不介意就不会发生。
谁也说不清,第一块砸向实验大楼的石头,是谁扔出的。但随着哐当一声响,实验室外墙的玻璃面,被砸了条半尺长的裂纹,没有破开,却令密不透风的p4实验室遇到了来自病毒之外最可怕的攻击。
因为当石头与玻璃撞击的那一瞬间,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一切恶意都有了宣泄的渠道。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上。
对病毒有多恐惧,他们就对徐知宜有多怨恨。
是呀,都怪她,如果不是她的疫苗出了问题,病毒怎么会反击?
人们浑然忘了,几个月前,他们还把她视作救世主。
被恐惧熬红了眼的人,又被仇恨蒙去了心智。
他们不敢公开露面,只敢半夜里偷偷摸进学校。乘着保安不备,扔一块石头、砸半块砖,扔了就跑。又或者在徐知宜的办公室、宿舍楼外、泼上墨汁、砸上烂番茄烂菜叶臭鸡蛋。教学楼外、宿舍楼边,到处被人用油漆涂上带有侮辱性的标语。甚至有人寄死去亲人的遗像给徐知宜,让她杀人偿命。学校还收到上百人的联名信,言辞激烈地要求,学校开除徐知宜,让她滚出实验室。把实验室还给真正有能力的人。网上还有人专门在贴吧盖了楼,贴名就叫:徐知宜滚蛋!
尽管,学校加派了保安,又禁止人随意进入,可是这些人总能想到办法,摸进学校来。且监控录像拍到的画面,永远是他们戴着口罩的样子。
当文学院一名女老师,早上一出宿舍楼,就被几个蒙着面的年轻人,误认成徐知宜,兜头泼了一身粪便时,她顶着一身污秽敲开了徐知宜的房门,怒斥了她整整半个钟头。
从那天起,学校老师人人自危。远远在食堂看见徐知宜都如躲瘟疫一般。而学生们更是,一见到她就交头接耳,眼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有些深知徐知宜为人的学生气不过,上前去理论,也每每被呛得回不了嘴。
徐知宜越来越沉默,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里。
她很快就带着团队打开了尸体的腹腔,果然从肥厚的脂肪中,找到了保存相对完整的内脏。
然后,他们便开始整日整日耗在操镜台前,寻找残留的病毒基因片段。
朱凌一直悄悄观察她。她没有在徐知宜脸上看到任何焦躁不安、也没听她因公众误解而分辨过半句,她甚至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只有当不堪骚扰的老师们,找上门来投诉时,她才会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点歉意,也并不强烈。朱凌私以为,以徐知宜傲慢的性格,她一定不会真觉得是自己给这些老师带来了困扰。
相反,随着实验的顺利进行,徐知宜的眼睛里燃烧着越来越狂热的光芒,她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始终有火苗在其中跳跃不息。
第106章 峰回路转(1)
天没亮的时候,失眠了一整夜的朱凌,终于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赵春画,请他停止对徐知宜的不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