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合英哪里见得他这样,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旋即抓了他手便飞快往草坡下头跑去。 “合英,你心疼我了。” “谁心疼你了?真没见过比你还要傻的!” 薛淮璋被她牵着,只顾得傻乎乎笑。 姬时语见到两人滚做一团,薛淮璋以身护住了她姐姐,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方才落了回去。 但再一见薛淮璋半张血脸,姬时语蹙眉问:“薛淮璋不会有事吧?” “有你姐姐陪着,他不会有事。” 江曜可是看得清楚,薛淮璋被姬合英牵住,笑得像百花朵朵开,他扭头冷哼,轻轻拉扯了一番缰绳。 “可还要学?” 马匹之上的姑娘蔫巴巴的,姬时语还在担忧着姐姐,听得这话,她那双明亮的眼随即睨了眼江曜,又飞快挪开了。 姬时语低声道:“要的吧。” 今日出府,她都还未骑马玩耍呢。 江曜看她神情低落,沉思片刻,后道:“我带你去草坡一转吧。” “可那不是得会骑马了才能去?” “我们共乘,我骑马带着你。” 江曜抬首,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姬时语被他灼灼的盯着,下意识耳热飞快偏了头。 她打心底的,此刻不想要和少年太 过亲密。 秋日微风轻拂,好半晌江曜也没等到姬时语的应。 姬时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眉间苦恼的很,朱唇蠕动了几回没能张开口。 江曜等的没了耐心,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了两人。 “五小姐,明威小将军。” 姬时语瞥眼,两位少女骑马而来,是她不识得的姑娘。 在前的那位少女骑着棕马神色淡淡,眼波平静,而后头的一位笑容绚烂,一张人间富贵花似的脸颊,落着四五颗小痣。 四五颗小痣? 姬时语突然感觉这姑娘有些眼熟了。 舒氏给她的画像,在那些有意与江曜议亲的姑娘之中,好像就有这么一位。 柳瑾柔主动上前来,“我们是太傅家的女儿,我是柳瑾柔,这是我大姐柳瑾瑜。” 太傅府柳家,是柳贵妃的母族,这两位姑娘竟都是柳贵妃的侄女。 柳瑾瑜为嫡出之身,而柳家送来给江曜议亲的,是太傅府的庶女柳瑾柔。 姬时语笑应:“原是太傅府的姐姐们。” 太傅府大小姐柳瑾瑜并不热络,她只和姬时语点点头。 而柳瑾柔则倾身下了马,眼尾流转之间,温柔明媚的笑直睇给了江曜。 江曜的狐狸眼阴冷,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柳瑾柔惊叹少年容貌绝色,走得近看得越清楚,她的脸颊悄悄红润,轻缓的,她来到江曜身边。 “早听闻明威将军英勇无双,不知今日可否见识一番你的风采?” 姬时语恍然,柳瑾柔看上她的云让哥哥了,想邀人纵马一番呢。 江曜毫不犹豫回:“我没空。” 柳瑾柔的笑一凝。 “两位姐姐今日怎么来的马场?” 眼看柳家姑娘脸皮挂不住,如花脸面抖动,姬时语赶忙接过了话,“京中会骑马的姑娘不多,我瞧你们马术像是极好的。” “我和姐姐自小便学过一些,虽不如江小将军和姬大小姐那般精通,可平日骑骑马游玩是可以的。” 柳瑾柔投来感激一笑,她挑着眼向江曜轻笑,“小将军是教五小姐学骑马吗?京城都传你很是疼宠妹妹,如今一看,还真是。” “我很疼宠阿锁?” “是啊,小将军是五小姐很好的兄长呢,你待妹如此,待旁人应也是吧?” 柳瑾柔离得近,说话间,她伸出手攀上了江曜所牵着的白马。 “小将军可否也教教我们?” 柳瑾柔含着羞,手这么一滑落,眼瞅着便要去抓江曜的衣角。 姬时语看不下去了,提声道:“我先去骑会儿马,你们说着。” 小姑娘拽了缰绳,从江曜手中抽了出来。 少年迅速回头,马匹之上的小人儿佯装灿笑,姬时语又扬手摆摆。 只是一刹,姬时语头也不回地调转马头,走了。 没管柳瑾柔是牵上了少年还是没牵上。 姬时语很烦,特别烦。 前脚太傅家的姑娘才和她说,自己儿时便学过骑马,后脚柳瑾柔便去拉扯江曜,要他教自己。 她是何意? 柳瑾柔就是故意的。 看着两人离得那样近,八成是牵上了。 姬时语心头烦躁躁的乱。 她知道自己不想看江曜身旁有了别的姑娘。 也许是从前拉着江曜衣角的是她,不管委屈时、想哭泣时还是想要欢笑,她都爱牵着江曜的衣袖,同他撒娇,蹦蹦跳跳。 哥哥也不会恼,待她又温柔。 可这些事,她以后都做不得了。 姬时语受不住被人满心温柔的对待,日子久了,她会眷恋。 萍亭说过,她习惯了被娇宠着,若有一日哥哥不再待她这样温柔了,她一定很难过、痛苦。 看见柳瑾柔献殷勤的刹那,姬时语突然懂得,若是江曜娶妻,他的身边再没了她的位子。 想到这一点,姬时语委屈的念头又涌上来了。 姐姐和薛淮璋一块走了,她为姐姐觅得好郎君而高兴,可姐妹俩的相处是愈发的少。 她已是失去了姐姐的怀抱,现如今,江曜也要同别的姐姐走了。 往后她身边又是空无一人。 五年前,他们去岭西,抛下过她一回。 回来才多久啊? 就又要抛下她了。 为什么每回都要这么对她呢? 姬时语抹了把眼角溢出来的泪珠,咬了咬唇瓣,努力憋着心底的难受。 她才不要哭呢,这时候哭出来也太没用了。 可是越是想不哭,那股委屈劲儿就怎么也止不住。 啪嗒啪嗒。 泪珠跟断了线的珠串,一眨巴眼睛,全都落了下来。 “呜呜……” 姬时语根本捂不住眼睛,也止不住泪,咬住唇,委屈尽数化作了无声的抽泣。 她是个倔强的性子,哭出来一下子又觉着好丢人。 慌乱抬起手她不住的抹脸,一抹,手背全然是湿漉漉的一片水渍。 她已是及笄了,又不是十岁的孩子了,哭哭啼啼让旁人看见还不是笑话她? 姬时语强忍泪意,手中缰绳攥的更紧,她大喊了一声:“架!” 白马纵身狂奔,狂风猎猎,打在姬时语两耳之边,风吹过,畅然之意在心口迅速蔓延。 吹散了那些个烦躁的念头。 原来纵马是这样的快活! 莫怪姐姐喜欢骑马呢。 姬时语越跑越快,她还在享受着欢愉的凉风,谁料前头突而出现一个山坡急转而下,她刹不住马,更拉不住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