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饭。她却是个没良心的,张口闭口间就是“折磨”、“报复”这类词,显得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既然她话已至此,他自然要收点儿利息,否则都对不起自己在她心里的恶劣形象。 他犹记得她用他完全没听过的吴侬软语求他,她说:“别……” 字眼从喉咙溢出,她的眼神却慌里慌张地飘向窗外擦过的车流,这个地方显然加重了她的紧张感。 他很快就放过了她,还好心地帮她把身前的碎发拢到后面,帮她把衣服整理整齐,就连衬衫顶端那两颗原本不用扣的用来装饰的扣子,他都帮她扣好,看着衣领将她白皙的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但于胭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对他的强势、占有欲毫无办法,是自己选上的这条路,她认命,所以她不怨他。 但她不可能永远让自己处于下风,便在盘算寻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一说。 她虽承认赵冀舟的娴熟的手段让她动情了,可那是生理反应,她控制不住。 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谋路,不可能把一辈子都搭在他这。 到了酒店,于胭开好房,拿着房卡把程与翔扔在床上。他沾床就裹着被子就要睡,连鞋也没脱。 于胭看他这个烂醉的样子,半叉腰喘着粗气再次危胁:“你要是吐了,我就打得你明天见不了人。” 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于胭帮他关掉灯关上门,拿着另一张房卡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家普通的连锁酒店,酒店条件一般。于胭没敢用酒店里面的东西,简单洗把脸刷了牙就上床了。 她拉上窗帘,只留下门口的一盏暗灯,在暖昧的灯光中,缓缓入睡。 于胭做了个奇怪的梦,氤氲的水汽,被雾蒙住的镜子,溢出水的浴缸…… 男人潮湿滚烫的吻落了下来,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 于胭骤然转醒,为这个梦心悸,她拢了拢头发,笑自己真的着了赵冀舟的道,居然做了个春梦。 和他。 于胭看了眼时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就去敲程与翔的房门。 程与翔开门的速度很快,但头发乱糟糟一片,身上还有些残留的酒气,明显是刚醒。于胭挤进房间,手勾起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伸手去掏他的外套兜。 程与翔伸手去夺,声音有些喑哑,“你翻我东西干嘛?” 于胭翻出他的钱包,挑着眼看了看夹层的照片,食指和中指夹了四张红色的钞票出来,“昨晚的酒店钱和烧烤钱。” 于胭把钱折在一起,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也不是。” 程与翔隐约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态,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小事。 于胭轻笑,“要不你再给我个封口费?” “闲着去吧你。” 于胭耸肩,突然想起她把赵冀舟的衣服和手表落在了烧烤店,心烦地拉着程与翔回去找。 烧烤店这个时间还没开门。 程与翔:“现在怎么办?” 于胭叹口气,“先回学校吧,等我晚上再过来找。” “不怕东西让别人顺走?” 于胭记下店门口贴的店主的联系方式,“我待会儿打电话告诉老板一声。” 两人随即打了一个车回学校,学校门口车比较少,两人下车后,于胭一看就看到站在卷饼摊前买早点的石敏。 石敏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明显是特意早起出来买早点的。 “为了早点不远万里?”于胭调侃她。 宿舍楼距校门口很远,骑车都要七八分钟,可见石敏为这份早点做出的努力。 石敏有些内向,轻轻抿唇,她抬眼瞄到了于胭身边的程与翔,便默默低下头,跟于胭说话,“你要吃吗?很好吃的。” “吃。”于胭觉得石敏都能起大早出来买早点,说明这家早点真的不错。 阿姨听见石敏夸自己的早点,一边煎鸡柳一边夸石敏,满嘴都是好话,夸得她有些无地自容,只能咧着嘴干笑。 石敏把红豆豆浆递给于胭,“你先喝。” 于胭接过豆浆,觉得手上暖暖的,“那我不客气啦。” “学长,你要吃吗?”石敏瞥了眼程与翔,有些紧张地问。 于胭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程与翔,他说:“谢谢,我不吃了,先回去了。” “噢。” 石敏抬眼看了下程与翔的背影,抿了抿唇,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红豆豆浆。 “这是你们来得早,来得晚都喝不上我这儿的豆浆。” “是嘛。”于胭问。 “当然了,一天就这么多杯,来晚了就没了。” “那我还挺幸运。”于胭笑意盈盈地和阿姨交谈。 于胭和石敏拿好早点才一起回宿舍,两人没骑车,走着回去,于胭一边吃饼一边走。 石敏好心提醒她:“你回宿舍再吃吧,呛风吃东西容易胃里不舒服。” 于胭嘴上答应着,可还是喝了口豆浆。 石敏拎着卷饼,突然顿住脚步,“于胭,你和程学长认识啊?” 于胭点头。 “以前怎么没听你念叨过。” 于胭思索了片刻,说:“不熟。” “哦。” “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学长这么厉害的人,我当然认识了。” 于胭轻哂,说出的话没经过大脑,“哪里厉害了?” 石敏居然认真地跟她讲程与翔获得了哪些奖项,于胭看了眼低着头的石敏,没说话。 于胭中午的时候联系上了烧烤店老板,老板说昨天收拾的时候看到她落下的东西,便帮她收了起来。 于胭连连道谢,说晚上过去拿。 晚上,于胭要去烧烤店拿到衣服,在校门口碰到了霍宪,霍宪刚从出租上车下来,手上还拎着东西。 漆黑的夜色,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于胭注意到他明显想向她走过来,犹豫两秒,果断绕开他。 霍宪神色有些忧伤,她口语中的不再联系就是真的不再联系了,甚至连见面打招呼都不可以。 于胭在烧烤店拿到表后顺便回了趟家,她打算看看于华良是不是还活着。 自从上次说了狠话,她就把于华良拉黑了,这段时间没受到他的“骚扰”,于胭觉得自己过得挺舒坦。 可现在家门紧锁,门上的锁落了红色的锈,她摸出手机给于华良打了个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晚风打在脸上,拂起她的发,于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转念一想,于华良不回家是常态,指不定又去哪喝酒了。 于胭有时真觉得他现在就是一条流浪汉,游走在北城的孤魂。她抿抿唇,扭身走了。